重建泥炭森林

年中是大马旱季,此时往往会面临林火、烟霾或因干旱导致的制水问题。然而,林火的出现并非只因天干物燥,人们对泥炭沼泽地的忽视也是另一要素。到底泥炭沼泽跟林火、制水有什么关系?一起来一探究竟。

每年旱季,国人都会迎来林火、烟霾、制水等问题,许多人往往将元凶指向邻国印尼,殊不知大多烟霾、林火都是“本地制造”。今年3月,巴生佐汉瑟迪亚(Johan Setia)才刚面临林火造成的烟霾问题,主因除了是天干物燥,也可能是错误使用泥炭沼泽地,导致干燥易燃的泥炭地在气候的变化下燃烧起来。

泥炭沼泽地占地球地面面积3%,覆盖约400万平方公里,可在全球175个国家找到自然形成的泥炭层。热带地区泥炭面积占总面积达10至12%,其中60%在东南亚地区。大马是东南亚第二大泥炭沼泽国,拥有约280万公顷泥炭地。它是湿地的一种,因地表长期过湿,当植物的残骸如树枝、树干等掉落在内,缓慢分解累积而成。当中90%是水,10%是残馀的植物分解物。泥炭沼泽生长速度极慢,每年仅能长出2毫米,一旦遭到破坏就难以恢复。

全球环境中心不时会进行环境教育活动,带公众到泥炭沼泽森林里认识泥炭地,了解这里的生态与环境。图为费扎(左)向民众讲解泥炭地水源里的物质来源。
全球环境中心不时会进行环境教育活动,带公众到泥炭沼泽森林里认识泥炭地,了解这里的生态与环境。图为费扎(左)向民众讲解泥炭地水源里的物质来源。

“每年旱季一到,泥炭地就有可能因过度干燥而引起林火,而泥炭地本身的特性会导致火源难以被扑灭,即便扑灭了地面上的火,也可能在地底下继续燃烧,难以断根。”马来西亚全球环境中心(Global Environment Centre,简称GEC)总监费扎柏里斯(Faizal Parish)指,泥炭地本身有调节生态和气候的功用,雨季时能吸收雨水,减低水灾风险;亦能在旱季时为周遭生态供水,减低林火的风险。然而,以往政府并无泥炭地保护意识,任由民众申请开发泥炭地作为树桐砍伐工程、农业发展、建筑发展等用途,导致国内有超过60%泥炭地已被开发。

他以目前正在修复的雪州拉惹慕沙(Raja Musa)森林保护区为例,指1990年以前人们任意开发,尤其为了将所砍伐的树桐用运河方式运到下流,进行了不少水源疏导工作,使当地的泥炭地严重流失水分,导致土地氧化、变干。“变干后的泥炭地很容易著火,只要一根烟蒂,就可以引起浓烈大火,而每一次大火便会失去数公分至数十公分的泥炭地。”按照每年2公分的生长速度来计算,每一场大火损失的是十年至上百、千年所累积下来的泥炭地。“这里有一个区的表层便是4000年前的泥炭地,得以想像那得经过多少场大火才会变成这个模样。”泥炭地同时是“储碳库”,每一公顷泥炭沼泽能储存2000公吨的土壤固碳(Soil Carbon),相等于1400辆汽车一年多排放量。当泥炭地遭到开发时,便会原先储存的碳被释放,并造成土壤退化,加上尔后发生林火所产生的碳排量,成为了气候暖化的双重“推手”。

人工蓄水 避免地下渗透

拉惹慕沙早年是锡矿开采地,为了采矿,人们将泥炭沼泽地边缘的厚层挖走了,导致每每雨季时,无法将水源储存在泥炭地内。锡矿外连接著雪州水供湖泊之一,雨季时,泥炭地的水会随著雨水一起流入地势较低的锡矿湖,再流入湖泊,导致下游经常在雨季时期面临水灾。

由于早年泥炭地被民众做了水源疏导,因此需要阻隔运河的输送,才能保护泥炭地的水源不继续外流。
由于早年泥炭地被民众做了水源疏导,因此需要阻隔运河的输送,才能保护泥炭地的水源不继续外流。

林火、烟霾和水灾问题都与泥炭沼泽地的水息息相关,如何将水留住,成了最终的关键。全球环境中心与SPARK基金会联手打造粘土堤(Clay Bund Dike)以减少地表和地下渗水问题。“这是一项试点项目,要是成功做到雨季储水,旱季排水的效果,就能将这个方式用在其他泥炭沼泽地了。”费扎指出,泥炭沼泽地深入地底,因此工程需要设置高4公尺,宽2公尺的堤坝,深入地底,连接在锡矿湖边缘,使水源不会透过地下渗透出去。

中心员工与当地居民一起建立阻隔木桩。
中心员工与当地居民一起建立阻隔木桩。

“除了防止水源流失,我们也希望能在制水时提供帮助,将这里的水源释放出去。”费扎表示这个举措将能帮助雪州每年储存2亿公升的水,因此会在粘土堤上设置水源开关,在旱季时开放一定的储水量流入雪兰莪河,以解决制水问题。在全球环境中心早前的调查中,70%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用的水源从何而来,更有人以为水都来自水坝,但若是平日所用的水都来自水坝,那旱季时便无备用的水可提供给民众了。届时,水源会流入锡矿湖外地湖泊,而湖泊地下设有水泵,可将水抽走,减缓制水问题,造福60%的巴生谷居民。“虽然制水问题或可得到解决,但我仍要呼吁大家珍惜用水,否则到2030年时,就会有将近50%的人口面临水源匮乏问题了。”

停止破坏行为 进行种树活动

本地有不少泥炭地被作为农业用途,当中以棕油种植最为常见,数量高达100万英亩。费扎指,人们不清楚泥炭沼泽地的特性,并非所有植物都能种植在里头,因此经常会看见弃置的农业地。“泥炭地的地质潮湿,并不适合普通种植,因此许多农民都会做水源疏导,但去掉水分之后,这片土地就会开始变质、慢慢流失营养,也因此无法提供足够的营养给农作物。”他亦指,有者认为燃烧土地能制造“天然肥料”给农作物,却不知这个做法烧掉的是泥炭地珍稀的表层,且泥炭地在燃烧后便难以扑灭,火苗也会隐藏在地底下,不断重燃。

费扎表示,泥炭地有丰富的矿物质,能给农作物提供营养,因此只要有一套合适的管理方式就有可能在这里种植。“好比在每一颗油棕树旁建立支架,让它可以在软绵的土地里找到支撑,不至于长得东歪西倒。”不过,他指这些需要耗费庞大的人力、物力,并非人人能接受。

访问当天,桌上摆放著数行的泥炭沼泽样本,是上百至上千年前累积下来的泥炭沼泽。费扎(右2)解释,泥炭沼泽越靠近地底越是年份久远,而泥炭地本身带酸性,分解缓慢,因此4000年前的泥炭沼泽层中还带这植物残渣。
访问当天,桌上摆放著数行的泥炭沼泽样本,是上百至上千年前累积下来的泥炭沼泽。费扎(右2)解释,泥炭沼泽越靠近地底越是年份久远,而泥炭地本身带酸性,分解缓慢,因此4000年前的泥炭沼泽层中还带这植物残渣。

“很多人知道泥炭沼泽地,但也仅限于知道它的存在,对它的重要性、功用全然不知。”费扎说,即便是住在拉惹慕沙附近的居民同样了解不深。全球环境中心在2008年开始与雪州林业局合作,共同恢复泥炭沼泽森林,首个恢复区域便是拉惹慕沙。他指出,当时林火连连,泥炭地本就流失了不少水份,但居民并不知晓其利害,仍在这里抽烟或燃烧物品,造成林火。

于是,他们在这里展开了一系列的活动,包括到中小学做演讲和工作坊、与当地居民合作等。“我们先告知他们泥炭沼泽地的重要性,邀请他们加入巡逻队,制止那些在泥炭沼泽地附近的危险行为,包括抽烟、公开焚烧等。”

为了恢复泥炭沼泽森林,全球环保中心也开始邀请各大机构前来进行种树活动,并从中进行教育。“这些幼苗都是我们请居民们帮忙种植,再付上一些费用作为他们照顾树苗的酬劳。”费扎指出,种树活动结束后,中心也会要求居民帮忙照顾树苗,直至长成大树为止。

教育居民维护河道清洁

“我们已经做了好多年的水源治疗计划,让民众知道河流的重要性,现在是时候进入另一个阶段,让大家知道自己喝的水从哪里来了。”SPARK基金会信托人瑞努卡(Renuka Indrarajah)透露,基金会从2007年开始便从事水源治疗活动,前后共整治了5条位于雪兰莪和霹雳州的河流,并在沙巴和雪兰莪实施水供替代方案,安装了8个重力流水和雨水积蓄系统。

瑞努卡认为, 基金会未来或往水足迹方面发展, 提醒人们珍惜用水,检视自己的用水量。
瑞努卡认为, 基金会未来或往水足迹方面发展, 提醒人们珍惜用水,检视自己的用水量。

瑞努卡指出,双溪威河(Sungai Way)是基金会第一个整治项目,当时花了一年半才取得居民的信任,愿意前来一起完成河流清理工作。“现在,居民们都会自动自发保护河流,不需要我们的监督了。”完成双溪威整治工作后,河流的干净程度由第四级升到第三级,因此基金会制作了整治河流手册,并为相关官员提供培训,让他们知道如何与居民携手完成河流整治工作。“政府投入了很多资金整治河流,但每每都是治标不治本,清理没多久又恢复原状。”她认为,这需要双方面的配合,首先要让居民知道整治河流的重要性,再与他们一起进行,让居民看见其严重性,才能引起关注。“官员能做只是那几次,但居民是住在那里的,只要他们愿意保护,就可以持续下去。”

基金会的水源计划已经走入第三阶段,2018年至2020年将专注在收集雨水积蓄系统、节水器具(Water Thimble)、粘土堤的可行性数据收集以及泥炭森林重建。“粘土堤是我们参与泥炭森林保护的试点项目,看到成果后才能决定基金会在泥炭森林保护的未来去向。”不过,瑞努卡表示,大马人民用水量超出联合国设定的数量,往后或许会往水足迹(water foot print)的方向去发展,让民众了解水源的珍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