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对焦】马中铁路外交　启动发展列车

自前朝政府与中国签署造价650亿令吉的“东海岸铁路”（ECRL）计划以来，这条打著“改变大马半岛经济发展游戏规则”的铁路计划就争议不断，褒贬有之，而当今的我国执政阵线希盟曾是最大的反对力量。

以首相敦马哈迪为首的希盟去年5月成功上台执政后，一度宣布终止东铁计划，后又派员与中国政府交涉，历经9个月的谈判后，东铁工程在改道及缩减成本至造价440亿令吉后，宣告复工。

东铁的复工究竟是外交的考量或是经济的需要呢？本报就此课题访问了学者、在马中企代表、国际投资专家及城市规划师，从各方的角度来剖析，综合所述是无论是从外交、经济或区域发展的角度来看大马的确需要东铁。

大马学者认为，对执政一年的希盟而言，发展经济是第一大要素，因经济搞得不好的话，将会影响到政治的稳定，再加上东铁的概念可以平衡大马半岛的东西海岸的经济发展，在建设过程中更可以带动上下游工业及周边的发展。

马大中国研究院高级讲师林德顺认为，东铁从一开始倡议以来，一直有正反两面的评论，希盟是反对得最为厉害的一方。希盟上台后，政府亲自喊停又在重新谈判后宣布复工则说明“最大的反对力量已点头”，接下来相信不会再有所变卦。

他提到，原本反对的希盟领袖或支持者在马哈迪宣布复工东铁后，一时之间也安静了下来，如今似乎都没有听到反对声音，在这个时候，若还有人提出建设性的反对意见，大家不妨一听，以看看东铁还有哪些不足之处。

整体而言，林德顺对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抱持正面态度，他认为这是除了西方及美国主催的大型投资之外，第三国家多了一个合作方式，而这项倡议在累积经验后，已开始进入“一带一路2.0”的新阶段，相信将会有更完善合作细节出台。

在东铁失而复得的事件上，林德顺认为，这可以提醒中方在推动“一带一路”倡议中，需要更多去了解沿线国的舆论及经济情况，并非签了白纸黑字的协议后就可以不管当地舆论及变化。

他说，从中国现代化发展来看，修建铁路为中国解决了很多问题，并累积了丰富经验，因此在中企“走出来”的时候，铁路成为了“经济外交”的一部分。

马中双赢局面

但他也点出，对西方国家而言，修建铁路是另外一种象征意义，因不少西方国家过去在殖民第三国家时，有在当地修建铁路的经验，因此西方国家解读中国虽不用军火，却通过“一带一路”的建设，来对沿线国形成经济上的“新殖民”的形式。

在林德顺看来，随著中国的综合实力提升，的确试图要扩大外交，但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与过去的西方殖民主义有所不同，首先是“一带一路”沿线国都是独立国，第二是所签署的合作协议是否为“不平等合约”。

他说，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要摆脱西方国家所指的殖民主义，取决于沿线主权国所扮演的角色。

另一方面，灵感中心（IlhamCentre）代执行董事莫哈末阿兹兰指出，重新谈判而复工的东铁项目是马中双边外交的成果，也被视为双赢的局面。

他认为，大马地理位置卓越，是国际商务的枢纽，若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少了大马的参与，对中方而言是一项损失。

在他看来，希盟各党作为反对党时不赞成东铁项目，主要是开支及成本太高，另有一股声音则是中国倾销过剩产能与员工，没有惠及当地承包商及地方上的经济发展。

他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称，重新谈判后，大马衔接铁道公司（MRL）与东铁总承建商──中国交通建设股份有限公司（中国交建）签署了补充协议，相信当地的承包商有更多的空间可以参与其中。

他认为，在兴建东铁的过程中，值得关心的问题还有土地拥有权，而政府已表示不会用免费土地来换取东铁造价；在特许权期间，东铁项目的所有权及经营权的控制必须强化大马衔接铁道公司（MRL）及财政部的参与度，同时符合1965年国家土地法典的条例。

莫哈末阿兹兰也提到，希盟新政府能撇开狭隘的政治情绪，以更合理的方式来重启东铁，是意识到这个项目能给许多方面带来极大的好处，只是有些事项必须要获得解决，尤其是昂贵的成本。

东铁项目考验马中外交

从东铁喊停到复工，中方鲜少对外发表关键性的重大言论，而大马政府多次单方面发表了反复不定言论；对此，大马产业推广促进会副会长潘荣德认为，东铁项目对马中双方是一个外交考验。

潘荣德直言，单从外交角度来看，大马在东铁上的外交不是太有智慧，因国与国之间的合作并不能说停就停，而且还单方面说了不少反反复复的话，反观中方对外始终保持谨慎，没对东铁事项发表过多的言论。

他提到，他在过去一年出差中国时，不少中企对大马的印象分可谓是降到谷底，因东铁是白纸黑字签约的项目，但却在政党轮替后就停工，这使他们对大马抱持观望的态度。

他在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指出，大马政府的作风多少影响了双边友好的氛围，但幸好在关键时候“悬崖勒马”，在一年后宣布东铁复工。

他认为，东铁改道及缩小范围都已不是大问题，基本能谈妥就是一个胜利，也说明马中可以依据协商及合约行事，相信这会继续带动中企来马投资的风向。

他说，马哈迪为首的希盟政府在上台一年后似乎开始醒悟，在经济上开始靠拢中国，这个的原因包括若不与中方保持友好关系，以大马目前的经济来看，要吸引其他国家的投资者难上加难。

他补充，希盟政府领悟棋子走不下去后及时刹车，再加上与中方重新谈判后，已了解这些项目带来的效益。

希望高铁也有好消息

潘荣德向来看好东铁项目，因东海岸缺少铁路基建，随著国家的发展的深化，的确有这方面的需要，同时能够带动经济及周边的工业，而且在大马市道不景气的当下，也需要诸如东铁及大马城这类的大项目来带动。但他也补充，隆新高铁尚未复工，大马城的吸引力还不够大，他希望能尽快有好消息。

此外，马大中国研究院高级讲师林德顺则提到，希盟上台后，马中关系有所调整但实际上没太大的改变，只是大马新政府需与中国最高领导建立新的互信关系。

“对希盟而言，他们要考量的是在取信于中国之余，又不损害本身的政治地位，因在选举过程中，他们曾发表的言论也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及圆场。”

以他的观察，希盟政府在上台初期对华的言论较为激烈，但在去年11月之后则偏向正面言论，而马哈迪在访华前，马方宣布东铁及大马城复工，访华的首站就去参观了备受美国限制的华为总部，在在表明了大马要与中国建立独立良好的关系。

他点出，中方的“一带一路”倡议与“马哈迪主义”实际上有契合的地方，毕竟马哈迪首次掌权时，心仪的就是大型的基建项目，包括开辟雪邦建立吉隆坡国际机场及行政中心迁至布城等等。

但他指出，早在80年代时，美国及日本或西方国家的企业承包全球大型投资项目为多，如今的年代有所变化，大马政府也要学习接受新的方式，而东铁采取大马与中国合作投资的模式也是一个选择，这会让中方承担一定的压力，比如经营这些基建项目。

稳住中企信心不会成白象计划

马中企业家联合会总会长拿督李中平不讳言，在东铁停工期间，的确有一些有意愿来马投资的中企重新衡量在马投资的风险，毕竟东铁属于中方在大马的一个旗舰项目，使到有些中企对来马投资抱持观望的态度。

李中平相信，随著东铁课题解决后，有意投资的中企相信会有实际行动。据他估计，接下来会有更多制造业、科技、环保能源及农业领域的中企选择来马投资。

他说，中企要多做与当地社会更多“民心相通”的合作项目，尤其向马来社会传递多一些正面的信息，这样才能更长久稳定发展事业。“如果在重大投资项目上遇到不同的意见及看法，可以本著合作共赢的原则去商讨具体问题。”

在马落地生根的李中平指出，马中企业家联合会总会向来认为在外投资的中企要“接地气”，了解当地的需求及文化，投资要符合当地的需求及经济发展可负担的能力。

建议与中企定期交流

询及如何看待希盟政府的转态，李中平在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认为，希盟政府刚上台期间，对中资参与的项目的了解不够全面，可能还需要花一些时间来充分了解及重新分析这些投资，这是可以理解的事，而东铁经过重新谈判后，所做的改道也经过一番考量，最终推出了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他说，希盟政府不少成员过去与中方的往来不多，如今要多加强了解及互动，他建议希盟政府与在马的中企定期交流，这也有助于政府了解中企。

对于“一带一路”是否为“铁路外交”，李中平则认为，铁路是一个颇有影响力的经济外交，并契合“一带一路”倡议的互联互通，而中国的高铁在各方面有优势，如今已是全球运营里程最长、系统技术最全，有良好安全质量表现及价格合理，铁路的输出可谓势在必行。

李中平指出，只要好好宣传与经营，东铁不会成为白象计划，因这类基建不能单纯从铁路的收入来看利润，而是能为国家增加税收、国民生产总值、节省时间成本、物流、人流及观光客等综合效应。

至于东铁项目备受西方的关注，据李中平的观察，这是因为东铁是“一带一路”倡议下最大的海外投资项目之一，也是马中投资的一个旗舰项目，建成与否会对“一带一路”倡议在沿线国及地区的投资项目起著一定的影响。

带动东海岸周边发展

从城市规划的角度来看，东铁可以带动东海岸的发展，因自国家独立以来，很多大型基建或运输的发展都集中在西海岸，现有的东海岸铁路，即金马扬至吉兰丹的火车仍是英殖民地时期留下的旧式铁路。

城市规划师赖俊玮相信，东铁的建立有助于平衡区域发展，而非只是外交因素的成果，因东铁能带动周边发展，规划东海岸城市的发展也能减少当地人口的外移。

他说，如果东铁好好经营，肯定会带动东海岸周边的发展，一旦缩小东西海岸的经济差距，也能舒缓吉隆坡的人口密集度。

尽管东铁改道被指路线规划不如前，但赖俊玮在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认为，虽然东铁改道，但发展的重点没变，依然是从东海岸链接至西海岸的主要港口。

他说，在东海岸链接到巴生谷的路线上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从文德甲通至巴生谷，这段是最为困难，需要经过整个主干山脉，因此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是从巴生谷北部进入，第二是南部进入。在改道前的发展规划是从巴生谷北部进入，因此经过文冬及鹅唛，新的选择是南部进入，所以才会经过森美兰。

此外，他直言，一般的大型基建计划难以单纯靠票价回本，这些计划的回酬是带动地方上的经济发展、给予人民的交通便利及促进贸易，这会惠及各行各业，更何况东海岸的确是缺少现代化的公交基建，因此很难变成白象计划。在新的合约下，东铁运营运作由中企负责，中方料将会协助大事宣传，以带来客源及货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