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陆庭谕老师,是1986年林连玉先生的追思礼。会上石诗元校长唱吟曹植的〈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礼堂肃静,窗外?黑;想起石校长和陆老师同样经历被调职之事,不禁惘然。

80年代这个国家的风风雨雨,一言难尽。记得许德发博士曾引希腊神话中西西福斯(Sisyphus)之事,说明华社所为之艰巨:向山推石,临顶滚下,重新再来,roll to the top of a steep hill a stone that always rolled down again。

似乎那是白费力气,而陆庭谕老师始终甘之如饴。交往之日,听他提过一则比喻,鸡蛋碰石头,也留下一些蛋黄。那可是于谦的〈石灰吟〉的写真了:“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观他一生,也确实如此,“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尽管沈慕羽隐退教总,他参选主席不能成功,陆老师也没有因此退守,而是继续转战林连玉基金多年。

期间攸关华社和华教的兜兜转转,一如既往:白小被关、南洋报殇、英文教学数理。这桩未了,那波又起。晚年静养天年之日,他一样是先教育之忧而忧,无视自己健康之日损。

只是天命,毕竟要来。90岁的耄耋之年,陆庭谕老师在弯曲的世代,承接衣钵,全心护法,遽然完成他的一生;留下未了的使命,只能期待后来的使徒,开拓圣洁公义的正大光明。

偏偏,华教的拖棚歹戏,总是定期的轮回;按著时间表逐一排演。林连玉那一代的前辈都走完了,八任教总主席只剩下现任,家里装有15架闭路电视那位。座上听陆老师演讲的大气磅礡我记得,那是一个时代的声音,恐怕也是一生呐喊的安息。

杨善勇

时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