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李光耀和他的强人时代

新加坡国父李光耀昨日凌晨仙逝，有人痛失斯人，彻夜未眠；也有人如释重负，海阔天空。

有关李光耀的丰功伟绩，报章电视、网络面书都会大书特书；有关他的评价，就复杂得多。西方和东方、欧洲和亚洲、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18岁和80岁、马来人和华人、新加坡人和大马人、凡夫与学者、政敌与弟子、政治犯与受惠者、男人与女人眼中的李光耀，都投射出他们的恩与怨、怒与乐、傲慢与偏见、思想与行动。李光耀就是一个可以不断诠释的文本，人人各取所需、各行其是、各非其非。

尽管有幸看过李老先生的大部份著作，对他数十年的言行也高度关注，但向来不是“李粉”（李光耀的粉丝、崇拜者）。听其言、观其行，对他的智慧与能力叹服之余，对他打击政敌、打压言论以及他不断推销的所谓“亚洲价值观”（实为统治者愚民手法，强调感恩，忽视平权），当然也看在眼里。

马来西亚华人大部份都毫不犹豫的高度赞扬李光耀的高瞻远瞩，尤其他把一个蕞尔小岛发展成“亚洲的瑞士”。他们的感情当然是真的，只不过还夹杂了对大马恨铁不成钢的愤慨。

1965年8月9日那天，李光耀含泪挥别大马，新加坡共和国正式诞生，第一任总统就是《马来前锋报》(Utusan Malaysia)创办人尤索福伊萨。自此，这个岛国在李光耀和他领导的团队努力下，己成为真正的先进国，由第三世界变成了世界第一等，GDP不但超越了马来西亚4倍，也跨越了前宗主国大不列颠。李光耀的神话自此凝固，西方媒体的挑战、左翼的批评、岛国异议者的抗议，都无法改变这一切。李光耀的粉丝更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一点。

然而，翻开历史的另一面，李光耀固然功勋赫赫，却也是个如假包换的独裁者。他和老对手马哈迪的共同点，就是“宁可相信有能力的独裁者，也不要相信什么西方的民主”。为此，他以高压手法打击政敌：林清祥、谢太宝、蒂凡那、徐顺全、萧添寿…，名单很长，很长。谢太宝还成了全球被禁锢最久的政治犯，坐牢时间比南非的曼德拉还长。新加坡动用内安法令，未审先判逮捕异议者的新闻。

近来少了，但它也不断强调，只有大马先废内安法才考虑效仿。在某个程度上，马新分家50年，对打击异议者一事倒是声气相通的。

至于操控媒体的事，看看新加坡报业控股和新传的前世今生和股权结构，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对华文教育和马共的压制，也受到《马来西亚前锋报》前总编辑、前新闻部长再努丁迈丁的高度肯定，他甚至赞扬李光耀“消灭马共和华文教育沙文主义者”。当然，相对于新加坡的财源广进，这些都不会是李粉关注的重点。

有关李光耀的评价，好话听多了，不妨听马哈迪怎么说：

“他是小池中的巨蛙。他不满足他所拥有的。他想当马来西亚首相…但依我所见，日后他作为知名知识份子和政治家的地位将会下降，这非比寻常。”2011年，马哈迪接受美国老牌记者Tom Plate专访中，点评这位老对手，说出了李光耀“龙困小岛，壮志难伸”的处境。

比起同时代的政治大腕，从印尼苏哈多、菲律宾马可斯、韩国的朴正熙，李光耀和新加坡的繁华证明了他是“治世之能臣”，但这种传奇不会再有，只属于建国特别时期的故事。

新加坡未来不可能有李光耀型的强人，但新加坡还需要前进，更需要民主。就像新加坡国歌所唱的：Majulah,Singapu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