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选提名日前一天,我在万宜新镇出席伊斯兰党的候选人介绍活动。当我正在跟双溪拉玛州议席(前称万宜)候选人努斯马伕兹访谈时,一位约30岁左右的年轻伊党党员向前跟他问好。努斯马伕兹是前雪州伊斯兰大学学院讲师,也是常上电台和电视节目的传教士,在当地穆斯林社群颇有名气。

我问那位从事保险业的年轻马来人如何看待努斯的胜算。他坦言尽管努斯相当受欢迎,但因为三角战,伊党胜望不大。他也不满该党领袖议决不与公正党和行动党合作。然而,他坚称他不会离开伊党。我接下来问他会投谁一票,他迟疑了一阵,然后说他还未决定。

提名日后的几天,我出席伊党在万宜新镇的另一项竞选活动,跟伊党几位党员闲聊。其中一位中年伊党党员担忧,伊党在雪州的选情不妙。

根据他的说法,在伊党于2015年分裂后,在万宜新镇有大约30%的伊党党员加入了诚信党,该党目前只有30%的忠实党员,另外40%是举棋不定的党员。随著聂阿兹的长子聂奥玛为希望联盟背书后,这些游离党员或会转投希盟。

这位中年党员也表达他对聂阿兹的怀念和对哈迪的不满,然而,他表示仍旧会为伊党助选。他把伊党斗争比喻成一堂课,“老师(领袖)可能会犯错,但课本(伊党)是无误的。我们可以对老师不满,但我们不能抛弃课本,不能放弃伊斯兰斗争”。

这样的比喻跟一位霹雳巫统区部领袖的言论相似。这名巫统基层领袖告诉我,“司机(领袖)可能有问题,但车子(政党)是还好的。我们可以更替司机,但不需要换车,不能放弃民族斗争”。

确实,巫统和伊党这么多年来互相竞争,各别垄断了马来民族主义和伊斯兰主义的话语权。土著团结党和诚信党的成立对这两个老牌政党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他们分别以取代巫统和伊党的姿态出击,企图打破“巫统等于马来人,伊党等于伊斯兰”的神话。

聂奥玛效应

在土团党方面,马哈迪和慕尤丁,再加上最近被巫统开除党籍的达因和拉菲达,都是巫统元老,是巫统支持者敬仰的领袖。一位住在莎阿南年约60的马来妇女就曾告诉我,她不解为何纳吉仍然在位,“她一直以来都是支持国阵的,如果不是因为纳吉丑闻缠身,她是不会考虑投反对党的。看来这次大选,她被逼投希望联盟”。

诚信党虽然集聚很多杰出的前伊党领袖,然而这些领袖有很多严格上来说,都不是伊党系统出身的党员。他们有不少是在1998年政改运动时才加入伊党的,在党内被一些人视为“外来者”,因此很难拉拢伊党忠实党员的支持。

因此,当聂奥玛的角色变得非常重要,他可协助希盟争取伊党游离支持者的选票。然而,由于他未能获得母亲的祝福,又被伊党领袖标签为“亲伊斯兰友好协会”,他未必能动摇伊党铁票。

聂奥玛前几天在雪隆一带为希盟站台,引起媒体关注,一股“聂奥玛效应”正在酝酿著。继承其父亲的风范,聂奥玛温文尔雅,为人真诚,像是一位虔诚的宗教学者,多过一位世故的政客。他宗教学问深厚,演讲时经常引经据典,内容可引起虔诚穆斯林的共鸣;但他同时强调伊斯兰教义的兼容,获得非穆斯林的认可。

政治宿敌和解

马哈迪和聂奥玛日前在布城同台演讲的意义,跟马哈迪早前与安华握手言和的做法相同,象征马来政治宿敌的和解,开启马来穆斯林政治的重组。如果马哈迪可以掀起“马来海啸”,拉拢不满纳吉的巫统支持者;那么聂奥玛或可引起“伊斯兰海啸”,说服不满哈迪的伊党支持者转投希盟。再加上支持安华和公正党的马来人,希望联盟的马来票大有增长,但未必达到可执政中央的门槛。

这几十年来,马哈迪,安华和已故聂阿兹是我国政坛最具代表性和影响力的马来穆斯林领袖,分别代表马来社会的民族主义,伊斯兰革新运动和温和的保守穆斯林势力。相对于纳吉的平庸,他们有各自的精彩,分别拥有不同的拥护者,也各别有儿女继承他们的政治事业。在这届大选,马哈迪与慕克里兹父子并肩作战;聂阿兹已不在人世,他的两个儿子兄弟阋墙;安华受困监牢,妻女代战。

如今,昔日政敌变成盟友,这三股曾经相互较劲的力量结合起来,对抗关系暧昧的巫统和伊斯兰党。巫统原本以为拉拢宿敌伊党后,就可以瓦解在野党的马来反对力量。万万没想到,巫统的腐败和伊党的堕落,让马哈迪-安华-聂阿兹(聂奥玛继承)的结合变得可能,也提高希盟执政中央的机会。

马来穆斯林政治的竞争,互动和磨合这些年不停地在演变;在意识形态和选举计算之间流动,在论述抢夺和派系争权之间移动。这届大选可说是马来政治的分水岭,共有五大政党(巫统,伊党,土团党,诚信党和公正党)在我国半岛争夺马来选票。究竟公正党-土团党-诚信党的结盟可否击垮巫统和伊党?“巫统等于马来人利益”和“伊党等于伊斯兰斗争”,这个神话最终会否破灭?5月9日自有分晓。

丘伟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