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孙和声：大马经济的抗危机力

近年来，世界经济充满不确定性，不少人认为，有可能随时爆发比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更严重的经济危机。主因之一是，全球公私部门债务比全球生产总值（GWP）高出300％；其他如美国资产升值，特别是股市已处于价高市危阶段，中美贸易战；欧洲债务危机未真正解决。此外，新兴市场也因美国不断升息，美元走高等，引起一定程度的资本外逃。阿根廷、土耳其货币已大贬，印度、印尼币也出现颇大的贬幅，这也引起人担心，新兴市场如大马，是否也会面临金融经济危机。

一个国家会否出现危机，因素是多重的；其中内因又比外因重要，如1997-98东亚发生金融货币危机，可一些国家如新加坡与中国并未受到太大冲击。伸言之，重点还是一国的基本要素。

从好的方面看，大马的基本面还是较好的，如失业率在4％以下，且外劳人数多，在危机时，可让他们回国，也就是，外劳也可做为一种缓冲机制；近几年来，通货膨胀也算温和，若按官方资料，2017年是3.8％，预计今年会更低；经济增长率则是近几年来，大体上可维持在5％左右，算是不俗；从经济结构的角度看，我国经济还算颇多元化，如服务业、制造业、农业、矿业与建筑业，大体上个别占了54％、23％、10％、10％与4％，算是相对平衡，且出口方向也不至于太过依赖单一市场。

更重要的是，长期以来，大马的对外贸易，均出现盈馀；尽管自2014年油气价格大跌后，盈馀有所下跌，可依然维持著盈馀。由于长期以来商品出口均大于进口，遂使大马有相当的外汇储备。在2018年尚持有约1000亿美元（4190亿令吉）。假设油价继续上涨，外贸盈馀会进一步扩大，进而对马币起一定的稳定作用。因为，出口大于进口，表示有外币流入，兑换成马币，便会增加对马币的需求，需求高，马币便企稳。

客观地看，发生金融与经济危机的国家与地区，均有双赤字现象，也就是高公共债务与长期出现贸易赤字，如印度、印尼、阿根廷等，除非有足量的金融资本流入，抵销贸易赤字，否则易产生信心危机。长期以来，英美两国均出现长期贸易赤字，可由于有足量的资本流入（英国）及美元是通行的储备货币，故尚不会发生危机。就此占言，迄今大马还算是不错的。

从不利的角度看，大马最令人担心的是居高不下的公私部门债务。不论是公债或私债，大马均比多数发展中国家与新兴市场高。其中，不论联邦政府债务总额是1兆令吉或8000亿令吉，其在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占比，均远高于发展中国家的一般水平；另外家债更是远高于平均水平。虽然，家债在近两年有走低的趋势，从占GDP的94％下跌到目前约83％，可依然偏高。企业债也居高不下。

若新兴市场如印尼发生危机，大马也会因这方面的弱点，而可能受到颇大的冲突。

这是得预先提防的一点。毕竟，危机是有传染性的。

短期外债难处理

债务有内外债之分，大体上言，内债较易控制，也可用印钞来应付；可外债则难处理，特别是短期外债。大马的联邦政府债务中，有约4％是直按外币计算的外债，另有约27％是马币计算的债务，这使公共债务有较大的回旋馀地，可企业债务则令人担心。在2018年，大马的外债共计约2000亿美元（约8380亿令吉）。从绝对额来看，在全球大约排名第14名，全球出现美元泛滥现象，全球利率也因美元泛滥而走低，这使得举债起来便宜，可借到廉价钱。

从好的方面看，有大量廉价钱，本可降低资本的成本，若用之于生产性投资，是不错的选择；问题是，这些廉价钱有很大部份投入赚快钱的股市与房地产。当美国利率走高（2018年介于2-2.5％），美国债券的殖利率（yield）升高，与美元走强时，这些热钱或会回流出走，使新兴市场突然出现钱荒特别是美元荒。

这就可能触发基本面不佳国家的货币与金融危机。就此也可说，成也美元，败也美元。美元即是天使也是魔鬼。因此，不少人认为，自由化特别是金融自由化是把两面刃，必须谨慎以待。1997-98年会发生东亚金融货币危机在一定程度上，也与金融自由化有一定的因果关系。

就大马而言，2011年以来，房地产价格大涨也与美国量化宽松有一定的因果关系。虽然迄今商业银行的不良货币依然处于2％以下的低水平，可若爆发危机，是有可能剧升到10％以上的，如1997-98年时。进而言之，房地产价高难卖，使不少人资金套住不能动，也是个潜在的危机。

大马缺乏新兴产业

深层地看，一个国家若有太多资金长期流入房地产投资或投机，也显示这个国家缺乏生产性投资出口，以致剩馀资金进入房地产或金钱游戏。大马的一个特点是，虽然还是个发展中国家，可却缺乏新兴产业，特别是高增值的新兴工业、农业或服务业。此点，只要看看上市公司的性质或前100名富豪所从事的行业，便可一窥究竟。大体上，均集中于金融银行、保险、建筑、通信、种植业。

反观日台韩，便有不少新兴产业的新富新贵，特别是在高科技方面；可大马，富豪多是从事传统行业的旧富旧贵，少有新面孔，也难怪大马长期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而难以自拔，结果便是缺乏足量的体面就业机会，进而影响了政府的收入。从抗危机的韧性（resilience）言，这也是大马脆弱的一面。申言之，大马经济虽颇多元化，可层次不高，结而言之，抗危机力是中等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