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庄仁杰：不理性社会是如何炼成的？

近日政府宣布计划废除强制性死刑，并以30年的终身监禁来代替（同时以全面废除死刑为目标）。结果这引来许多人不断地批评谩骂，甚至支持废除死刑的人，都一并遭殃。

反废死人士认为，废除死刑将导致犯罪率增加、政府开销增加、杀人者就该死、有两次上诉机会就已经不会造成冤狱等等。但是这些人却完全忽略了至今为止已经有充足证据和逻辑显示，这些反对的理由都站不住脚（笔者过去三个星期已针对反废死人士的理由作出辩驳）。即使这些理由不成立，许多反废死人士依旧抛弃理性，而只诉诸情绪，用各种不堪入目的话来继续反对。

我们在教育小孩时，都会要求小孩必须讲理，说话要有理有据，认为这才是好的说话方式。但是大人们自己遇到需要理性来处理的公共政策时，却为何抛弃了理性？不只是在废除死刑一事上，在对待罗兴亚人、国内各种种族与宗教等事件上，也可看见抛弃理性而只诉诸情绪的情况。

我们的非理性社会是如何炼成的？自2008年的大选以来，诉诸情绪的政治模式日渐成为主流。一些政治人物如丘光耀等在各种政治演讲上除了粗口之外，更以过度简化的语言，来引发民众反抗敌对政党的情绪。批评政敌很正常，但是缺乏一套严谨逻辑和可靠证据来支持的论述，却是有问题的。

这种往往只剩下口号而缺乏具体落实政策的说话方式，常常引发灾难。例如说执政后马上承认统考一事，就是其中一个例子。虽然有问题，但是这种诉诸情绪，而不讲求严谨逻辑与可靠证据的论述方式，却因为能够快速吸引人们注意，而成为了朝野双方都积极发展的说话方法。这种说话方式不但在政坛蔓延，更是往社交媒体散播。

随著网络日渐发达，以及社交媒体如脸书等日益蓬勃发展以来，网络迅速成为散播各种政治言论的管道。缺乏理性的说话方式也因此进入网络世界，并且蔓延到政治以外的议题。再加上网络的内容可随意制造和轻易散布，使得这种缺乏理性言论充斥著网络。更加严重的是，政治人物在讲台上说话，还必须诉诸一点证据和逻辑；但是网络上的隐蔽性与自由，却让最简单的逻辑与证据都抛弃，完完全全地诉诸情绪发言。

教育缺乏思辨训练

这种只有情绪没有理性的言论，不但在社交媒体上看到，更因为它能快速抓住大众眼球，也在各网络媒体蔓延。因此，今日许多煽动性和膻腥色的新闻频繁出现在各大网络媒体，就是因为今日许多新闻消费者非常喜欢这类新闻。今日的内容农场中许多不讲理性分析、只讲求耸动性的文章，就是一个例子。

因此，最初政治人物在政治演讲中不大讲求理性的说话方式，散播到网络各种媒体上，并且广泛被人接受与认同，再加上网络追随市场上的需求，使得情况从不大讲求理性，恶化成不讲理性，而完全诉诸情绪。

如果人民思绪理智清晰，这种不讲理性的说话方式，就不可能成为几乎全民都接受的情况。因此另一个导致今日状况的更根本原因，是我们的教育。我们的教育讲求的是填鸭式教育，缺乏提供学生思考空间，也没教导学生如何理性思考，如何运用逻辑和证据去思辨各种议题。

这背后，更是因为许多人认为教育只是让人得到工作的事物，而不是训练思考的管道。由于在学校不曾接受理性思辨的训练，也未经其他管道习得，因此对于各种议题就只能诉诸情绪，而无法好好说出任何具体、有理有据的理由来支持或反对了。

不讲求理性的问题并非无解。政治人物开始好好说明政策，把事情的好坏两面都坦诚说出；一般人对于各种议题，不论什么立场都先好好思考，提出有证据和逻辑的论述来；网络各个媒体有所克制，不再以情绪言论来抓住他人眼球为目标。更重要的是，进行教育改革，教导学生理性思考，教导如何运用逻辑和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论点，而不再以灌输一堆资讯为主的教育方式来教导学生。也许做得到一些，我们的社会上情绪性言论就会减少，不理性的社会就会慢慢退场。

希望一切不会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