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孙和声：大马税改大方向小议

文明社会的生存发展，离不开政治权力，军警对暴力的垄断，意识形态的合理化（如选举民主）与经济活动。就经济活力言，不论古今东西的文明社会，都与国家的税收与支出息息相关。大体上言，越文明的社会，越需要更多的税收。

当代世界整体上，发达国家如经合组织（OECD）36国言，其岁入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约40％。就发展中国家言，亚洲、非洲、中东与拉美发展中国家，平均为约18％。伸言之，岁入占比的高低，受到以下5个因素的制约，即国民总收入的规模、收入分配状态、社会各阶层的方量对比、政府的意识形态与公务员的行政效率。

发达国岁入与岁出占比高，便是受以上5个因素的综合作用。总的来说，国家越发达，政府规模也会较大，能为人民提供更广泛的公共服务，而越穷困的国家，自然缺乏相应的能力。

发达国依靠直接税

从税收的性质看，总的来说，越发达的国家越依靠直接税，特别是个人所得税，而越穷的国家，越依赖间接税，如进出口税、国产税。如许多非洲与拉美国家，很依赖对大宗商品的进出口税（通常会占到GDP的5％左右）。在发达国，国产税与进出口税，则通常只有2％的占比。

究其因，穷国个人收入低，绝大多数人的收入均达不到课税水平，或是政府效率太过腐败与低能。

发达国的收入结构大体上是，个人所得税、社会安全保障税与增值税（在美国是销售税），个别占约25％-35％。其他税种如公司所得税、遗产税、赠与税、国产税、进出口税、房地产税、资本盈利税均不到10％。除了美国、英国与日本的房地产税可占到总收入的近10％外，其他发展国多在5％以下。所谓房地产税，并非指门牌税，而是就一间房地产的市值征收的税。

除了房地产税外， 公司税也颇重要。除了少数国家如日本外，多数发达国的公司税，均占总收入的10％以下。之所以，主因在于区域化与全球化所致成的竞争性降税作用。

每个国家均想本国企业把根留住，以免出现产业空洞化不可欲现象；与此同时，也想招商引资，以增加本国就业机会与政府税收。许多低公司税国或地区，如爱尔兰、新加坡、香港均因低公司税，而吸引了许多跨国企业留驻，这是另一种逐底竞争。

这里也突显一个事实，高税收未必真能带来政府的高收入。税收太高反而有可能引起富人与企业的出走潮。这也是何以有人说，全球化是资本家的买方市场，可削弱国家主权之因。目前，美国的特朗普便是用大幅下调公司税与提高进口关税来吸引出走的美企回流。外加上工业4.0与人工智能的发展，未来发展中国家，如大马会更难吸引有素质的跨国企业。这是个严峻的挑战。

大马联邦政府的收入结构，按照2019年预算案，在2618亿收入中，公司税占26.8％，个人所得税占13.4％，而石油公司税占6.9％，这三项直接税加起来占了近半。就间接税言，预计销售及服务税（SST）占8.4％，国产税占4.4％，进口税占1.1％，出口税占0.6％。另一项收入则是非税收入，其中执照、许可证类占5.9％，投资收入（主要是国油）占22.7％。

大马公司税偏高

从这个收入结构中，可看出大马的特征，一是公司税偏高，而个人所得税占比相对低。与发达国相比，这是完全相反，如美国、个人所得税通常占联邦政府收入的42％，而公司税仅占约10％。这也突显出，大马人普遍收入不高，或是政府征税的执行力不足，或漏洞太多。

或许这是2019年财案要特别提出自愿申报之因，但这从宽处理的效用有多大？我想，它可能在近期内增加追税份额，可却不能根本解决问题。易言之，它较可能是一时性的，根本的关键是，在近1500万工作人口中，收入达到课税水平的人数太少。这里涉及了低技能、低生产力与低增值经济活动的根本原因。

说白了，大马的工作人口缺乏实用技能，所从事的经济活动，在素质上缺乏报酬递增性。一般来说，只有高科技制造业与先进服务业才具有成本递减，报酬递增的特征。

就间接税言，SST占比明显低。在发达国增值税（VAT，即消费税GST）通常占总收入的25％以上，其税率也介于15％-25％之间。在经济放缓（通常增长率低于3％）与人口老化的条件下，增值税已成了发达国日趋重要的收入来源。这是一种普遍趋势。

从比较中可以看出，大马是个人所得税与SST／GST偏低，可长期来看，这两项又是最可靠的收入来源；因此，假设其他条件不变，大马的收入结构，早晚会向发达国看齐。这是个结构性的而非周期性的问题，而大马的年度财案赤字也是结构性的。

须改变收入结构

目前，大马可以维持个人所得税与SST／GST偏低的特征，是因为非税收入弥补了这缺口，可长远来看，这是难以为继的。因为油气是用完就没，是不可再生的。与此同时，大马的拥车率与用车率偏高。目前已有1300万辆摩哆及1300万辆汽车，每天用约80万桶油。这是个难以承受的重，政府也补贴到手软。

结而言之，长远来看，联邦政府的收入结构须改变，也就是个人所得税与SST的份额得增加，而非税收入的份额得相应减低。否则，即便出台遗产税、资本盈利税、汽水税等，也只是修修补补，而不是治本之道。当然，要人民有能力与有意愿缴税，政府本身也得是高效廉洁，若否，还是把钱财留在民间好，免得政府更加腐败无能，而拖慢了必要的改革。政府无效率，不廉洁，人民是不甘心缴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