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声：大马经济增长走向—潜能、速度与素质

大马经济前景如何，是国人关注的课题，从各国经济增长的规律来看，除非有重大的特殊因素，否则大马中长期的增长速度，将会从目前的中速，逐步走向低速。也就是说，1987-96年这段时期的高速，基本上已成为历史，未来即便偶尔会出现特定年度的高增长，也将是一时与偶然，而不是可持续的。

大体上言，一个国家经济会出现高速增长，是多因一果的现象，多因如人口增长、人口红利、来自国内外的大量投资；市场扩大、涌现新产业；较少的竞争对手、低起点如低人均收入为高增长提供基础、高成就取向的价值观、体制与政策的因素，以及运气如世界经济形势大好等。

大马在1987-96年的高速增长（年均约9％），在1997-98年东亚金融货币危机后，便剧跌到5％左右，从1998年迄今，这20年来均是维持在这个约5％的速率，可说已进入一个长期的L型平原期。

随著人口增长速率放慢，人口日趋老化、区域与全球竞争日趋激烈、种族与宗教因素对增长起束缚作用，加上公私部门债务递增，还债压力加重等综合因素下，未来增速应会从5％递减到4-3％。

追求高增速不现实

约言之，高速增长只是个特定阶段的现象，而不会永续。每个国家都或迟或早会出现这个增速逆减现象，包括中国在内。因此，追求高增速已不是个现实的目标。中国当前也认识到这个规律，而转向注重增长的素质而非速度。

其实中国与大马一样，过去的高增长有著高速低素质的特点，也就是并非由效率与创新驱动，而是由要素驱动，即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本、能源去推动市场增长，且不顾生态环保，带有先发展先污染后处理的态度。付出这种代价的增长也会随著积累问题的严重化，与人民知识增长而被质疑。

随著大马进入中高收入国行列，那些低工资、高能耗、高污染、低效率、不顾收入分配公正或是增长优先、不顾公平的政策，自也会被重新评估。在这样的条件下，高增长更难持续，社会公正与生态环保的课题也会更受重视。据此，只好改革增长方式与转向产业升级的出路。

如何改变增长方式，如从粗放型增长转向创新型增长？如何促进产业升级？大体经济学家所开的处方包括：加强教育与培训，特别是实用的，与发展阶段配套的实用知识与技能；提高政府效率与政府职能转型；加大必要的基础设施投资与研发；放宽管制；强化竞争；促进创新等。

政治限制增长潜能

对大马而言，还得考虑特殊国情因素，如能否走“色盲”的量才录用制、市场友善的扶弱政策、砍掉增加经商成本与生活费的中间人经济，即去除寻租者。

由于大马是个政治挂帅的国家，也由于选举制度与选区划分偏向土著，这方面的改革应是说易行难，这或多或少也会限制大马增长的潜能。其后果是大马得为生产力量受社会政治关系束缚而付出代价。在石油与天然气价格高与生产量大时，由于政府收入中，油气收入占比高（可高达35％），在一定程度上尚可弥补这方面的损失，可当油气收入大减时，这个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就会更突显。

从有利增长的角度看，大马因具有地缘优势——地处东西方交通要道，也位于全球经济最强劲的亚洲，多少自可从中受益。此外，大马经济是个颇开放的外向型经济，只要全球经济形势大好，也可带动大马的增长；问题是，由于大马是个中高收入国，单纯的增长与低工资就业机会，不会改善大马人的收入水平。

也就是，即便不缺就业机会，可若产业不能升级，也创造不了足够体面就业机会的话，经济前景依然不乐观。大马人不是没有就业机会，而是想要的就业机会不够。此点也可从青年失业率偏高中反映出来，如一般失业率是3.4％，可年青人的失业率高达10％。

伸言之， 增长的素质比增长率重要。对那些受过高教的年青人言，他们要的是轻松高薪，特别是爱当公务员或官联公司职员。这个“国家依存”（StateDependent）现象也致成公务员过多，进而增加了政府的财政压力。在市场未能创造出足够的亮丽就业机会情况下，这个冗员现象也会尾大不掉。

掌握新时代知识技术

大马要创造足够体面就业机会的可能性不太高。实则许多国家包括高收入国，也面对这个难题。一方面是全球化的作用，他方面也是因技术进步致成的。技术越进步，许多工作可被自动化取代，特别是例行的工作，比方说过去几年，大马便关了百多间银行分行。虽说新技术出现也可能创造新的就业机会，可关键是，国人是否具有新机会所要求的知识与技能？

据此，大马便不能轻言放弃低工资竞争政策。尽管其生产力不高，也会创造出一些体面的就业机会，如劳动力密集工厂，也需要白领职员。这里还涉及一个产业集群的关联作用。

从经济转型的角度看，随著一国经济的增长，会有更多人从农入工，再从工业转入服务业。就大马而言，农业还是不能轻易大减，这里的重点是，农业得产业化与多元化，不可过度依赖单一作物，如油棕，而必须多种多元的农产品，如高价水果。同时，也要多搞农产品加工业，促进更多农产品出口。

就制造业而言，由于大马市场不够大，整体上不易产生具有足够竞争力的制造业。因此，服务业便成了吸纳失业人口的最大产业。当然大马的就业人口中，服务业便占了约63％，远高于制造业的17％与农业或建筑业的约各别占10％。

服务业虽是出路；但是也得看到，服务业大多是劳动力密集产业，不易自动化，也不易大幅提高生产力。其结果便是，服务业的平均工资不会太高，如店员、招待员等工资不会太高；否则便会致成通货膨胀。据此而言，未来大马的经济可能较现在更严峻，如何使人民具有时代需要的知识与技能，已成了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