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松：从媒体角度看小题大作

国防部副部长刘镇东7月29日在巴生中华小学教学楼及综合礼堂落成典礼致辞，针对闹得沸沸扬扬的华小学习爪夷文事件发表看法，结果被媒体“小题大作”的报道困扰。在爪夷文议题上，华社包括董教总是持强烈反对态度。

刘在讲稿提到： 最近关于爪夷文的喧闹，是令人遗憾的。民主社会里，不同意政府的任何决策，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不同的意见，要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而非建立在虚无的假消息和无知上。

这句话，陈述了一个观点，表达了一个观念，基本是客观的。但一家媒体《星洲日报》却出现错误理解。《星洲日报》的内文出现这样的报道：“国防部副部长刘镇东指出，近日关于小学四年级需鉴赏爪夷文而引起的喧闹一事，简直是小题大作，而且也令人感到遗憾”。无疑，“小题大作”的标题最能吸引读者眼球，是因为这是出自华裔副部长的口中。

当第一次在媒体看到这样的标题，直观告诉我，这个标题应不会是个“事实”。刘镇东是行动党智囊，其过去论述与观点，甚少见如此“情绪化”的用语。再想，对华社还在热议的争论性课题，刘怎么会没有“敏感度”。

道歉后又“平反”

此文刊出后，隔天立马看到大学教授、反对党高层纷纷大事抨击，显然他们都“相信”媒体的报道。刘四面受敌，毕竟嘲讽华社对此议题是“小题大作”肯定是个负面评价。反对党逮到机会群起反击，也在意料之中。

刘镇东对其原意被曲解，甚表不满。他批评《星洲日报》截取其讲稿的两段文字，并在其中加入原本不存在的文字，恶意扭曲其原文意思。他指：“任何负责任的媒体，除了不应该在没有掌握事实基础的情况下写新闻，更不应该变形捏造不存在的故事。”

《星洲日报》经过查证后承认错误，花了大篇幅的版面，把刘镇东讲话的原声整理成文字，跟著还把其原稿原文刊登，并刊登道歉启事，诚意十足。理由很简单：“是有关主任在改稿时过度诠释所造成，并没有任何议程或恶意。”

本来这个“小题大作”的单一事件，经《星洲日报》的道歉全案可以立马画上句号。但遗憾的是，《星洲日报》在隔天却迫不及待地刊登副执行总编辑郑丁贤的“幸亏有炒作（也谈爪夷）”而暴露道歉的心不甘，情不愿。郑提到：噢！是的，刘镇东副部长没有说过“小题大作”——那是《星洲日报》过度诠释，本报已经正式纠正与道歉。但是，副部长的确有讲过：“爪夷文课题， 是从《星洲日报》根据教师的讯息，以头版炒作作议题开始。”

文中充满对“小题大作”的辩护。郑责问刘镇东，是否《星洲日报》没有头版刊登这个讯息，就不会引起民众的注意？是否《星洲日报》没有报道，华社就不知情，那教育部落实爪夷文就神不知鬼不觉？当然接著文章就提到，重点不在“小题大作”，而是要推行爪夷文的学习与鉴赏是一个事实。

通篇文字，就是要为前一天的道歉“平反”，在“小题大作”兜圈子。难道《星洲日报》一直对刘有所不满而没有逮到反击的机会？这个时候正好把“小题大作”塞进刘的口，来消解怨气？

大众媒体是民主政治里，行政、立法、司法外的第四权，媒体与政治权贵不需要有“共生”的关系，新闻工作者负有监督政府施政的责任，同时反映民声。但如果媒体或个人有隐议程，而新闻从业者却热衷于附和这个隐议程，就无法客观来处理新闻。

行动党与《星洲日报》的关系时有紧张，在国阵当权时早已有迹可循，现在行动党当权后，也未见显著改善。马来西亚的中文媒体生态是不平衡的，过去多家华文报各有所主，百花齐放，构成又竞争，又相互平衡的作用。

但2001年，华文报业出现了板块的移动，当年5月28日陈嘉庚一手创办的《南洋商报》，连同《中国报》被马华收购，打开中文报垄断与新闻自由沦陷的缺口，当时许多有识之士都对华文报业的一统颇有微言，反对的声浪接二连三。到了2006年，《星洲日报》社长张晓卿从马华手上买下以上两份报章，成功掌控《星洲日报》、《南洋商报》、《光明日报》、《中国报》在内的四大中文报，独占西马半岛近90%市场。

当时评论人罢写、华团领袖出面谴责、新闻工作者与读者抗议表明反对立场。学者普遍认为四大报一统天下后，中文报已丧失了它原本拥有的相对独立性。

百花齐放维护民主体制

我们认为，媒体的百花齐放，对言论空间的压缩将会获得减缓，但当一报独大时，舆论的主导将因为没有平衡而出现一言堂，与媒体不同立场者可能没有机会发声，对民主体制势必是一种伤害。

媒体如果有任何错误的报道，我们当然不鼓励动辄诉诸于法律。任何善良的动机，都不应该受到打压。然而，如果媒体不能坚守客观、公正、公平的报道，甚至搞不清楚什么是“报道”，什么是“评论”，以至于把新闻与评论混为一谈，就会无意间把个人的意见渗入报道中。这是违反新闻守则的。

对刘镇东“小题大作”的新闻处理，其实媒体就是犯了这个错误。你可以认为刘“小题大作”，但不应“想当然尔”，忽略了新闻报道的真实情况，客观永远是新闻的守则，也是道德。但选择在评论中表达就没有问题。

我认为，《星洲日报》的“道歉启事”本来可以圆满结束，展现媒体对错误报道的诚意“救济”。但副总郑丁贤急忙为《星洲日报》道歉的“平反”动作，只会把《星洲日报》原有道歉的善意、诚恳、负责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