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的面积、资源条件、人口规模、人口增长率与其年龄结构,与一国的经济活力,是有一定关系的。一般来说,人口规模大的国家,若资源条件好,如美国,可以较不依赖国际贸易,而小国则很依赖国际贸易如新加坡。因为,小国市场规模小,自足性低,也很难发展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业,特别是制造业。

因此,小国得借用外部条件来壮大自己,如瑞士人口只有500多万,却拥有许多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世界500强企业。当然,能如此也与其人口素质有关。

在经济学,通常把土地、人口与资本(包括由资本带来的厂房、机器设备、原料等)视为生产要素。就人口来说,若一国的劳动力在人口结构中占比高则享有人口红利。反之亦然。这20多年来,日本经济缺乏活力,固然有多种原因,而人口老化(65岁或以上人口占26%)无疑是主因之一。

迎接未富先老挑战

就大马来说,在2018年,人口总量约3200万,其中约91%为公民,人口年增长率为1.3%,也就是人口尚处于增长阶段。就年龄结构看,19岁以下人口占约34%,而65岁或以上人口约7%,还不能算是人口老化国;惟预计到2030年,会有约10%人口是65岁或以上,也就是进入高龄化阶段。易言之,大马正面对一个未富先老的挑战。其后果将是经济缺乏活力,而福利支出却大幅增加,公共财政自也百上加斤。

在2018年,大马的总劳动力约1532万人,其中就业人口为约1480万,也就是失业人口约3 . 4%。从国际比较看,3.4%的失业人口不算太高。另外,大马也有约200万的外劳(至于非法外劳有多少,则难以估计)。这几年来,大马的劳动力增长率约2.8%,而增加的就业岗位也是增长约2%(约30多万)。故可以维持3.4%的失业率。比较引人注目的是在2015-17年,年均有3万多人被裁(有记录的数字)。就劳动参与率言,则是68.4%,也算是还可以。

值得注意的是,大马劳动力的技能归类。虽说由于教育普及,受教育人口增加,劳动力的教育水平也在提高,只是到2018年,依然有60.6%为中等技能工,其月均收入为1716令吉;高技能工占27.3%,收入为3908令吉;而低技能工占12.1%,收入为1200令吉。

这个技能归类与收入水平,突显出多数大马员工的技能不算高,故其收入也不高。在今天的大马,月均收入少于2000令吉,若是在乡区与小市镇尚可勉强维持生活水平,可若是住在雪隆一带的高生活地区,就难维持体面的生活,这是当前大马面对的挑战。

物价上涨结构因素

若看统计局报告,通常会提到每年公私部门的薪资有所增长,如在2018年私人部门与公共部门个别增长了6.0%和4.5%,可吊诡的是,多数普罗民众并没有生活改善的实感。即便出台了最低工资制,情况也没多大改变。主因在于自2007年以来,大马的物价水平节节上升,而官方的消费者物价指数又不能反映实况,以致尽管官方说通货膨胀并不高(通常在3%以下),可人民却普遍觉得物价涨个不停。

从因果关系来分析,大马的物价自2007年以来便涨个不停,有其长期的结构因素。如自2007年汽油价格大涨后,物价便上了一个新台阶而居高不下。外加上之后削减或取消补贴,马币贬值造成的进口型通胀,房地产价格在2010-15年大涨,及消费税的出台等,均综合起来致成涨声响个不停。

同样重要的是,自1997-98年以来大马便陷入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难堪局面。也就是产业升级升不了,可新生代又不爱体力工作,这就致成了一个薪资长期停滞的后果。尽管政府出台了最低薪资制,也难改生活状况。因为,最低薪制本身也是致成物价上涨的一个原因。说起来这是一个工资─价格螺旋(wage-pricespiral)。

深层地看,1997-98年后大马出现了脱工业化趋势,使得多数人,特别是新生代,多进入服务业,而服务业本身是个劳动力密集的产业。除了少数情况外,多数服务业不易自动化,也不易提高生产力。在不易提高生产力的情况下,提高最低薪资当然易产生转嫁效应,也就是资方把人工成本转移给消费者。

在发达国,薪资在国民总收入占比高(约50%)主因之一便在于有70%或以上的劳动力是在服务业。这些人对人的服务业如饮食业、住宿业需要很多劳动力,可又难自动化,结果便是,高人力成本。人力成本高于生产力的后果便是物价上涨。在今天的大马已有62%的就业人口是在服务业,制造业只占约17%。

这个难题的关键在于是否有足够多的高增值新兴服务业,而不仅仅是把劳动力转移到服务业去。这里还涉及一个劳动力流动的因素,即劳动力是横向地转到不同部门,而不是纵向地上移到更高的层次。

最低薪金制不能治本

这个水平式转移与垂直型转移差别是很大的。只有打破高不成低不就的局面,才有可能有所突破,否则可以预见,普罗的收入水平不易有重大突破,而最低工资也不能治本。否则世界上就没有穷国了,每个国家只要出台最低薪金制便人人可过上舒适体面的生活,特别是在这个逐低竞争的时代,只有提高人民的实用知识与技能,才能有效地提高生产力与生活水平。

新加坡并没有最低工资制,可就是有竞争力,也吸引了好多大马人到新加坡找出路,可见实用知识与技能才是硬道理。在大马,最低薪金只是方便从事外劳产业者更易引入廉价外劳。

有人认为廉价外劳是导致大马薪资低主因。这说法虽有其一面之理,却不全面。首先,大马的新生代就业偏好不爱蓝领工作,特别是粗重、危险、风吹日晒、肮脏的工作;其次是大马自1990年代以来,便是走低工资竞争力政策;其三,大马是个高度依赖国际贸易与市场的高贸易依赖国,若升不了级,又失去人力密集产业,就更两边不到岸。从实际出发,出路还是改变教育与培训制度,向德国、瑞士等发达国看齐,否则就只能照著老路走下去,而越走路越窄。

孙和声

时事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