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声：国家职能与公共收支

当前世界有230多个国家与地区，其中联合国成员国有197个。这些国家与地区，绝大多数是不同程度的多元种族、民族、宗教与语群的政治共同体。国家最基本的要素是领土、人口与主权，而组成国家的目的，则是谋求这个共同体人民的权利与利益。

要使这个政治共同体能够持续生存，至少得满足以下条件：国家对暴力（如军警）的垄断；维持国防与治安；保证契约的履行；提供基本的服务等等。而要履行这些职能，当然需要有资源与能力，而能够提供多少的服务，则不仅取决于资源的多寡，也取决于意识形态。

历史地看，在20世纪之前，多数国家均只扮演最小最少的必要职能，如国防与治安。可进入20世纪后，特别是二次大战后，国家的职能均不断扩大，其结果是，国家收支也水涨船高。

从提供服务的能力看，有些国家倾向小政府，也就是国家尽可能少有作为，这是20世纪前英美等国的政治选择；有些则是国家要扮演全能角色如前共产国家；有些则是，虽非包山包海的全能国家，也倾向为人民提供尽可能的能力所及的服务，如高福利国，而多数发展中国家，则是低福利国。大马则是个相对低税收但福利则是中等水平的半福利国。

低税收半福利国

有道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得失大多是相等的。高福利国的代价是高税率，多税种，高物价，较低的工资意愿。中等福利国如美国、日本则是中等水平的税收与支出。具体而言，高福利国如西北欧国家，国家的收入与支出，一般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45％，美日则占约35％，中等收入国与福利国则占约20-25％；而穷国多占10-15％；若国家收支仅占10％以下，则较可能成为失败国，甚至是崩溃国。

所幸，大马是个相对低税收，但是国民却享有相等多福利的中等或半福利国。从政府收入的角度看，一贯以来，联邦政府的收支占GDP的百份比，通常在20％上下，若加上州与地方政府（有144个）则是占约25％。之所以，主因在于，大马虽是个名义上的联邦制国家，可实际上，政府在行政与财政上是高度集权的，如公务员中，有约90％是中央政府公务员，其结果，当然是至少有8 0％各级政府的收入中，中央占最多。

当代世界中，中央如此集权的国家并不多，多数国家是颇分权与分钱的，即便是中国，中央在各级政府的收入占比，也只是约50％。因此，谈大马的公共财政，通常均集中于中央而非地区与地方政府。

弥补政府收入缺口

另外，大马的联邦制还有一个东高西低的特点，即东马沙砂两州，享有比西马各州更高的权利，包括税收权利；其结果便是沙砂两州的预算案金额均远高于西马各州。尽管如此，沙砂两州也与西马各州一样欠了中央政府不少钱。总的来说，州政府的收入，主要来自土地相关的收入，而地方政府的收入则主要来自门牌税、停车费、营业执照等。

联邦政府收入，主要来自个人与公司所得税、油气相关收入、国油的投资收入、销售与服务业国产税、非税收入如护照、执照费等，进出口税则占比不高。以2018年联邦政府收入为例，在2364亿令吉收入中，公司所得税占29.8％，个人所得税占14.7％，石油公司税占7.1％。这3大类直接税总共占了51.6％。

其他间接税中， 销售税与服务税（SST）／消费税（GST）占了9.8％、国产税占4.5％、进口税占1.2％及出口税占0.7％，馀者为非税收入。其中，执照与许可证类占6.2％，投资收入占15.66％，这个投资收入主要来自国油。大马的油气收入由几个部份组成，其中，投资收入占比最高。

在过去，油气收入可占到总收入的约35％，可2014年后，则剧跌至约20％。因此，政府得考虑其他收入源，以弥补这个缺口。

由于油气收入锐减，政府得想办法增收，如出台更严的房地产盈利税、机场离境税、汽水税等。只是预计这些新税会颇有限，不足以弥补不足。若没办法在长期中弥补这个不足，就只好再开新税，或者是削减开支，惟两者皆有颇高的难度。

增税减支皆不易

就增税言，由于大马自1997-98年金融货币危机后，便很依赖国内消费来刺激经济，这手段又因用了20年，以至家庭债务已升高到GDP的83％之高，使内需难再扮演吃重角色。在这个条件下，若再加税，经济会更缺力，整个市场会更动不起来。市场动不起来也意味著政府收入减少。因此加税也可能弄巧成拙。

从减支方面看，也同样不易，特别是在这个重视政治福利化、福利政治化的时期。民粹化竞赛也有可能加剧增支而非减支压力。此外，政府年度支出中，行政开支占比节节上升，已占到总支出的约82％，进而削减了投资发展支出。对一个发展中国家言，发展开支应占到总支出的约30％才算合理。因为有投资才有增长，当然这个投资是指生产性投资而非无谓的浪费。

支出中，公务员与退休公务员的薪酬与退休金加总起来就占了1000亿令吉以上。这个部份本应减少，只是公务员人数有170多万，而退休公务员也有80多万，若得罪这么多人，将可能危及政权。这确是一伤脑筋的抉择。

当代多数国家均面对著不同程度的严峻考验，大马也不例外。以大马的条件言，应是较许多国家更能应对这个挑战，就看政府与人民如何痛下决心做出改革。

总的来说，大马人其实是纳税不多而福利享有权颇多的国家，如价廉物美的公共医疗与12年义务教育（日本与中国的义务教育只有9年）。比较而言，生活在大马算是不错的，只是遗憾的是，这个国家有著太多不必要的强制，同而不和的种族与宗教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