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以来,不少人感觉到大马有个政治热经济冷的政热经冷趋势。之所以,自有其远因、外因、近因和内因。政热如爪夷书法及外来传教士扎基尔事件,可说是节外生枝的自找麻烦的事件。经济淡静则有其复杂的因素。

从远因来看,自1997-98年金融货币危机后,大马便转靠内需来刺激增长。这个政策本应是一时性的反周期对策,可由于投资与出口不振,只得长期靠内需来继续推动疲软的增长动力。可其后果便是家债占国内生产总值(GDP)占比节节上升,到了2018年已达1.18兆令吉,占了1.42兆GDP的约83%,是亚洲最高占比之一。这家债中54%是住宅债务。

在2011-2015年房地产价格猛涨时,房地产投资火热,或多或少也刺激了增长与内需;只是自2015年美国收回量化宽松后,这个热潮也渐渐消退,在一定程度上,自也钝化了经济活动。

与此同时,企业债务与公共债务也节节上升。到2018年,企业债已高达1.95兆令吉,占了GDP的约135%之高。这个企业债中有很大的部份是外债(2018年外债总额高达9000多亿令吉)。若经济持续不振且马币贬值,企业的还债压力也难免上升。至于联邦政府债务,直接债务也高达GDP的约52%。

束紧腰带或扩大赤字

企债、家债与联邦政府公债加总起来,已达到发达国的高债务水平,而远高于一般发展中国家。就联邦政府债务言,52%的直接债务虽没发达国的100%那么高,可也高于一般发展中国家约40%的水平。这个水平上,联邦政府应否提高债务水平,以刺激经济便成了选择困境。按照主流经济理论,政府是应在经济衰退时期加大预算案赤字以便刺激经济增长。

可问题是,若债务水平偏高,这个刺激政策便可能成为以毒攻毒,如上了毒瘾的吸毒者一样,进退两难。

从一般人的常识来看,债务高居时,理应节约,束紧腰带,以渡难关。只是国家不是家庭或企业。家庭或企业欠债,当然得减少开支;只是政府有印钞能力,只要欠的不是外债便可用印钞方式来应对经济衰退,如2008年美国的量化宽松政策。这里的争议是,若政府在经济衰退或淡静时也减支减债,市场肯定会更欲振乏力。也就是投资与内需会更乏力,进而使就业恶化,失业高升。

若然,那么政府的收入也会水落船低,收入大减,甚至可能是收入大减的幅度大于政府的减支预算,得不偿失。因此,学界便有争论,节约政策是否明智或是否会弄巧反拙,引出更不可欲的后果?

这里还有一个争议是,若政府加大支出,扩大预算赤字,那么这个支出的对象应是什么?生产性投资抑或是消耗性或单纯的消费性投资?生产性投资有可能带来未来收入,而这个收入可用来还债,可非生产性投资则是花了就什么也没有──除了加重还本付息压力外。

生产性投资一般言,必要的基础设施、人力投资特别是投资于实用知识与技能,是一种对未来的投资,是可能带来未来收入的。当然,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

在政经学界,一般来说右派人士会倾向节约计划,而左派人士会倾向扩大赤字,双方各有其理,很难说谁对或错,只是从保权保位的角度看,扩大支出以刺激经济活力减少失业,应是保住政权的短期出路,至于长期反正未来不知谁掌权,还是过了眼前这关才是硬道理。这也是何以发达国的公共债务节节上升的主因。

其实,除了节约或扩大赤字外,也可考虑出售或出租资产。当然前提必须有可以出售或出租的资产。在1980年代,英国便出售了大量国有资产以至现在已无资产可售。大马在1980-90年代也大搞私营化或私“盈”化,即为某些有关系者开财路的利益输送。因此,当下大马能搞私营化的项目已大减,只是国家石油依然值得好几千亿令吉;若脱售部份资产也不失为一个可行出路。

若不想或没有资产可脱售,也可考虑印钞来抵销债务;当然天下事向来有所得也有失,而不会有免费的便宜事。印钞若没失控,仅致成温和通膨也不失为一个出路。问题反而是,这样做会令当权者失去改革决心,使根本问题没能获得解决,最终也可能因印钞上瘾而致成失控的通货膨胀。1980-90年代不少南美洲国家如巴西与阿根廷,或当前的委内瑞拉更是实例。

从长远来看,根本的解方在于开源与节流。开源的主要方法便是增税。只是人性多是趋赚避亏,只想多取少付或最好是搭免费便车。因此,增税便得冒垮台的风险,如2018年的纳吉政权。增加税收将是难以避免的挑战,特别是随著人口老化与医疗支出增加。就大马言,可持续的增税,将是增值税或所谓的消费税(GST)。若是走销售与服务税(SST)也得增加税率或扩大范围,因为公司税与个人所得税更难搞。

增值税是主流趋势

当然世界总趋势是,增值税或称为消费税是主流趋势,连印度也在去年出台增值税以增收。在中国增值税甚至高达17%远高于大马的6%。在中国政府的收入中,增值税(即GST)与消费税(相当于大马的奢侈税或罪恶税)加总起来占了收入的约30%,远高于大马的SST的约10%。

在发达国,增值税、个人所得税与社会安全保障税各别占收入的约1/3。若扣除社会保障税,个人所得税与增值税更各别达40%。大马则是个人所得税占约13%,SST占约10%。长远来看,此收入结构会改变,特别是GST/SST会节节上升。

之所以,不得不选择GST/SST的理据是,未来大马普罗的薪资不太可能会大幅上升。因为这涉及产业升级的挑战。其次是在直接税如个人税会使纳税人更反感;因此,间接税如GST/SST是较保险的出路。这也是何以全球的趋势是走增值税的路线。因为增值税是有消费才有中税,且有助于促进出口(因出口免税)。美国没有GST只有SST是出口不振的主因之一,而美国的个人税则占了收入的约42%之高,这是大马人无法承受的高税。
 

孙和声

时事评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