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大选人民成功换掉已执政一甲子时间,并且积弊已久的国阵政府。对于许多不满前朝政府的民众而言,必然会期待希盟政府能为国家带来改革,把前朝留下的弊端尽快扫除。但一年多下来,希盟政府交出的成绩单并未让支持者满意,尤其有些竞选宣言没有兑现让一些支持者感到怒火。

持平而论,老百姓不能只从本身的视角去看问题,若忽视自建国以来就已存在的这个国家政治结构性问题,就难以理解阻碍希盟政府施政改革工作的根源所在。

自我国独立以来,马来人特权被写入宪法。而巫统为首的激进份子让马来种族主义无限扩张,加剧种族间的矛盾。即便是巫统分裂后发展出两线制的政治局面,在野阵营中之前的46精神党和目前的土著团结党均是个以马来主义为中心的政党。因此,尽管509大选成功促成政党轮替,马来人至上的思维仍然主宰著我国政治发展,政治格局并没有因为巫统的下野而产生巨大的改变。

希盟胜选基础不稳固

509大选开票结果,希盟共赢得113席,再加上沙菲宜的民兴党8席,总共取得国会的121席,较执政最低门槛所需的112席多了9席。值得注意的是,希盟在29席坐收渔人之利是拜伊党搅局之赐。其中行动党2席、公正党14席、诚信党5席和土团党8席。显然,希盟取得胜利的基础并不稳固。

在推动希盟取代国阵上台执政的过程中,当时的希盟各成员党并没有赢得选战的把握,任何一个在当时能够削弱国阵的因素都尽可能地善加利用,既便土团党以捍卫马来人利益为斗争路线对执政后可能会带给希盟矛盾,但借力使力是当时的必须手段,推举马哈迪为共主,也是策略上要提高胜算的需要。

我们从目前的结局进行反推,如果509大选前巫统没分裂,土著团结党就不会出现,也就没有和希望联盟结盟的局面,届时大选结果应该会和505大选相似;希盟在总投票数赢得了过半的支持率,但国会席次仍然输给国阵。

同样的,希盟没有马哈迪的领军,将无法促成部份原本支持巫统传统马来票的转向。另外,如果没有伊党全面参战的搅局分散了国阵的票源,我国政坛可能还未能迎来变天的新局面。

希盟上台执政一年馀,可看出新政府的组织结构仍然打破不了由巫裔主导的局面。多位手握大权者是巫统资深领袖出身,他们的问政思维依旧一如往昔。从近期政坛上出现的争议,可察觉在国家政治体制里扮演领导角色者,依旧透过营造社群的危机感来塑造本身的“族群利益的捍卫者”的形象,时不时透过排他性的言论来争取族群的认同。

华印议员的内外压力

这让以华印裔党员为主的行动党在政府里的话语权明显受到压制。纵使行动党领袖在体制内设法为华社据理力争,但人数庞大的官僚体系成员当中,为数不少是巫统党员或巫统的支持者,政策的执行依旧受到种族思维的挟持。积弊已久的公务员体系并非短时间内可被纠正过来。

因此,在推动承认独中统考、增加华小和独中拨款额度,以及制度化增建华小和允许开办独中分校等课题,在处理过程充满挑战。在体制内仍然有许多障碍必须去跨越的同时,却要面对缺乏耐心的基层社会猛烈批评。

持平而论,现有的非巫裔内阁成员的表现,尽管不如预期,但绝对不比前朝时期来得差。就客观现实而言,行动党在施政上不能不顾及盟友的感受。尤其面对巫统、伊党在马来社会大肆鞭鞑该党为沙文主义政党,任何过激的反击言论,都会被解读为种族主义的思维。华人社会对于行动党领袖在内阁中无力防堵土团党的种族性言论而感到失望,加上一些主流中文媒体有意无意地煽风点火,给行动党领袖在执政的一年多来添加了不少压力。

透视大马政治发展的历程,可发现509大选只是达成“改朝”的第一阶段的目标,巫统的党羽遍布整个官僚系统的旧一代人马,必须等待新生代出现之后,才有可能解除改革的包袱,正式进入“换代”的时期。目前政局正隐藏著各种可能,走错一部棋可能全盘皆输。如果来届大选巫伊继续结盟以一对一的方式和希盟对垒,按台面上数据,希盟在来届大选至少有29席会陷入苦战。即便华人票继续推高至95%以上投给希盟,如果马来社会中庸群体未大幅增长,政权可能会再度易手。

土团党在马来社会是巫统和伊党的竞争者,要争取马来选民支持,是否只能比赛谁更能捍卫马来人的权益和更伊期兰化?如果安华领导的公正党的中庸路线能够成功吸纳更多的新马来选民的支持,或许能够迫使土团党修正种族主义的政治路线。

从民联时期与伊党结盟,到希盟时期与伊党分道扬镳,再和巫统的同胞兄弟土团党结盟。谁能保证希盟不会再度进行重组?摆脱了宗教因素的束缚,希盟必须防范陷入种族主义路线的牵绊。确立一个超越种族思维、启发马来社会新生代进步思想的政治斗争路线,应是希盟长远要追求的目标。

郑名烈

华社研究中心董事,厦门大学历史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