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松：中国强权下的香港民意

2019年香港区议会选举尘埃落定，这是香港持续5个多月反送中暴力冲突中的第一场全港选举活动，被认为是港民对港府满意度的总结与反送中的公投，每一张选票均代表港民的心声，尽管这个选举对香港立法的影响微乎其微。区议会议员的职能比较有限，实际工作是服务社区，是为社区提供资源，为群众谋福利。

投票结果不令人意外，香港泛民主派取得压倒性胜利，在18区共452个议席中，泛民主派取得389席，较上届大幅增加263席，而在前5届区议会一直占绝对优势的亲北京建制派仅得59席，大幅减少240席。总得票率，泛民57%，建制派41%。这里传递了什么讯息？以投票人数达到71.2%来看，均破了香港回归以来的历届选举纪录。

选举的意义，毕竟是民主政治的体现。当香港的街头爆发上百万人的反送中示威游行时，一些人自圆其说香港有数百万人口，那些没有上街的都是支持送中的。

当权者权力凌驾民意

当年轻一代的香港人定调没有“暴民”只有“暴政”时，港府听不进，对警察殴打市民视若无睹。“黑警”成了港民公敌。争拗谁先使用暴力，市民基本属于弱者。

一个民主国家或地区的体系，如果出现百万人走上街头抗议，这绝对会让当政者心惊胆跳，坐立不安。但香港特首不是民选的，林郑月娥不必看港民的眼色，其要揣摩的反而是上层的意思与意志。

香港只有740万人口，每7个人就有一到两个走上街头抗争，这对一个政权绝对是个警讯。但香港却可以持续近半年的警民大对决，暴力不断升级，大学的安全网也沦陷，大学生用肉体阻挡警察的摧泪弹，用鲜血捍卫校园的殿堂，这些都被国内外的媒体与世界各国看在眼里。

幸运的是，香港的媒体还没有全部沦陷，每一次的暴力都被镜头记录，都被传播。事实真相有时会被蒙蔽，因为一些人惯性地选择去搜寻自己立场相近的消息，刻意去逃避不是自己立场的新闻，以至于有关支持与反对送中者都停留在自己的理据，支持送中的赞赏警察的暴力，反送中者肯定港民反抗有理，真相永远被立场蒙蔽，几乎跌入了先有结论才找答案的谜思，以至于见树不见林。

早前的和平示威为何会进一步演变成暴力，暴力是因为警方对长期示威的难以容忍所使出的手段，以达到杀一儆百，还是港民的故意挑衅？从权力的结构来看，市民与警察的权力是不对等的。市民抗暴随时会面对拘捕与判刑，而警察却被认为是使用“公权力”。

但警察在香港地铁站无差别殴打地铁车厢内的市民时，他们的恶行完全暴露在许多人的眼里，这难道就是香港人眼中的所谓警察，为何更像黑社会，暴政的缘由来自港府纵容警察的过度暴力。

警察是纪律部队，当所有的暴力都被警队合理化后，公义就会被蒙蔽。港民要求的设立独立调查委员会，目的是要“约束”公权力的滥用。

中国北京政权误判香港市民追求民主自由的意志力，送中条例在时间点上基本没有迫切性，按理当百万人和平示威爆发时，港府应该立即暂缓实施，立刻回到社会寻求市民的共识与理解。但当“权力的傲慢”超过“民主的认知”时，总以为政府的意志力务必驾凌人民的意志力。结果只有造成互不相让的暴力对决。

民主追求与情愫不冲突

香港是个开放型的社会，资讯的流通、国际的接轨、西化的熏陶，在在都与中国对任何一个城市的管制大相迳庭，特别是三权分立。如果中国认为香港被西方荼毒，被西方国家利用，被严重地西化，问题是中共能一方面要香港接受西方文化的同时，又用锁国的方式把西方的自由思想排除在外吗？

社交媒体的无远弗届，西方的民主思潮，横跨五湖四海。马来西亚当年的净选盟运动能在同一时间号召全世界的大马民主人士同步响应，难道不是拜社交媒体之赐？

我们身在自由国度的马来西亚，华人看到香港的反送中，出现了两种不一样的视角与矛盾。我们向往民主自由，我们也不希望中国衰败。民主自由是普世价值，这不能放弃。中国有我们难舍的情愫，我们希望它强盛。彼此不全然冲突。

近年来中国的强大，经济的腾飞，成就了中国的百年大梦。一些西方国家对中国的不怀好意，妖魔化中国，甚至是要围堵中国。但中国持续的稳定有利世界发展，这不是一个口号。当然中国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发展得不均衡，需要时间来整合。

有人论证民主自由不是好东西，因为中国没有民主自由所以才成就今天中国的强大。也有人论证民主自由是好东西，因为香港有民主自由才能成就今天香港的繁荣。如果香港没有成为英国的殖民地，香港或许只是如今天中国的海南岛。

基于不同的政治、地理、体制、文化等因素，中国对香港的管制，不可能是同一个模板，才有邓小平一国两制的提议。中国领导层没有足够的自信，担心香港会颠覆中国，被少数的港独意识形态所困惑。大国却没有强国的雅量，一个小小的香港结果被彻底地撕裂。

香港的民主、自由、开放应该成为中国的试验区，让这个城市在活力中为中国创造机遇及成为世界的窗口。香港区议会选举透露香港人民对中国《逃犯修例》的抗议，如果这就是民意的反映，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林郑月娥早该收拾包袱，鞠躬下台。

香港区议会的选举形同巨大政治海啸，出乎中国当局的预估。当马来西亚人在509海啸下见证民主体制的改朝换代时，是否能理解在中国管制下的香港，因为“鸟笼式选举”而陷入的极端的挫折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