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声：脱贫致富的挑战

脱贫致富或富上加富是多数人或多数国家要追求的目标；只是如何方能成功致富，则颇为复杂，特别是国家层面。今天，世界上有约230个国家与地区，大体上言，低收入国、中低收入国、中高收入国与高收入国，各占约25％，也就是人均收入达1万2000美元以上（4万9600令吉，高收入国门槛）的国家占少数。

大马人均收入近1万美元（4万1400令吉）算是中高收入国。高收入国基本上是较高收入，但也是较高税收和物价的国家，而大马则是相对低税的中等福利国，所以比较而言，生活在大马算是还不错的。

国家要如何致富，即靠努力与智慧，也靠运气特别是时机，也就是天时、地利与人和的综合作用。从发展的基本面言，脱贫致富的最基本方法便是把一国劳动力，从低生产力的产业（即经济活动的形态如农业、工业、服务业）与行业转入较高生产力的产业与行业。然后，再从中低端的产业与行业，转入中高端与中高增值的产业和行业。

快速工业化需好时机

从多数国家的实际经验来看，则是个从农入工，再工入商转型进程，比方说当代发达国的产业结构大体是农（林渔牧）的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以下或更低，工业占20％左右（其中制造业占约14％），馀者为多元多样的服务业。除了少数蚊型国家如卢森堡、摩纳哥等，较具规模的国家都会经历这个历程，差别主要在速度与广度。

要快速脱贫致富，快速工业化是最佳选择，比方说，二次战后的西北欧诸国与东亚的日台韩新等，便是靠快速工业化脱贫致富，当快速工业化结束后，经济增长速度也会随著下降。如当前发达国／地区日台韩新。这是个具有规律的变化。据此而论，要快速脱贫便得走快速工业化战略；但是这里有个资本、技术、人材以及出口的问题；若没有足够的投资，就没有足够的就业机会，吸收农村人口。

同理，若没有足够大的国内市场规模，便只好靠出口，可这也不由得本国作主，这里时机是关键，错失良机就未必有下一个机会。

以日台韩新为例，他们能在二次战后到1970年代有高速工业化与出口，与美国打韩战与越战，以及大开方便之门有关。美国愿意大开方便之门，也与二次战后的冷战格局有关。在两个阵营对立情况下，美国得争取盟友，而大开方便之门让盟友盟国的商品能较不受阻地进入美国或欧洲市场，这是个收买人心的战略。

当时，美国也是够富有，不怕被盟国多赚一些，这里还有一个经济自由化可引发民主化的假设。美国才会在1980年代后，也为中国大开方便之门，希望透过接触与贸易自由化引发中国的政治自由化和民主化（所谓的和平演变论）。

只是就中国言，美国的和平演变战略不算很成功。无疑，挂钩与接触或多或少也引起了中国国内的多元社会力量的崛起，可在政治自由化与民主化方面，则成果颇有限。这就使得美国要在2012后，再转向围堵中国或挂钩与围堵（Congagement）共用的战略。近年来，美国经济也在大跌，国内矛盾激化，也不再有太大的雄心，推动成本太高的战略。

就中国而言，在1978年改革开放后，能出现快速工业化也与全球化的时机相契，算是天时有利，生在其时。只是进入2016年后，这个时机也不再了，得转靠内需来持续国内的增长。失去了快速工业化与双位数出口增长，中国的增长速度也随著下滑。

大马过早脱工业现象

说起来大马也是一样的。1987-1996期间，大马也出现快速工业化与双位数年均出口增长，很快把农村剩馀劳动力吸纳到工业部门。甚而在1990年代后，便出现劳动力不足的现象。只是自1997-1998金融危机后，内外资也逐渐离马，至诸如中国、越南、印度等地。其后果便出现了过早的脱工业现象。这就使98年后大马的年均增长率只有约5％。没有了快速工业化与高速出口双资，投资也水流船低。

除了脱工业外，大马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缺乏高增值制造业。快速工业化靠的是时机，而产业升级则靠智慧、技巧、人口的实用知识与技能、配套的制度与政策等。只要时机到来，把农村里的低生产力人口转到较高生产力的工业部门还算不太难，可要从中低端工业，特别是制造业转入中高端制造业，那就考功夫了。

日台韩新能升级高收入国行列，靠的是高科技制造业，没有高科技制造业，就没有快速的收入倍增成果，可要搞高科技制造业，又非易事，它需要远见与战略。

不能靠高科技制造业提高收入，便只好靠高增值农业与服务业，可这也需要有实用知识与技能的足够人才。大马缺了这些，只好安于中低端农业、工业与服务业，而中低端的这类经济活动，自也带不来高收入。这是大马卡在中高收入国的主因。

中型经济体难突破

在当代由于竞争异常激烈，每个国家均想往上爬外，外加上已爬上顶者，为了要保持优势又可能把梯子踢开使后来者得另寻上升途径；而且当代高增值产业还有一个赢家通吃的特点。这就使后来者更不易更上一层楼。如美国要封杀中国的高科技产业便是一例。就中国而言，由于已发展到一定的高度外，加上市场规模够大，尚有机会突破，成为突围国家。

可像大马这样的中型经济体，就更难有机会寻求突破，较有可能的是，整体上难有突破，惟个别行业则可能有机会，如印度便是靠高技能信息产业创造了一些高收入职业；只是毕竟有限，人数不像工业化能带动普罗大众进入小康阶段。据此而论，整体上言，大马不出现人民收入大幅普遍提高的可能─除了个别的特别领域与行业外。

结而言之，要快速脱贫快速工业化是出路，但也只是能脱贫，至于要致富就得走高科技工业化的路线，这个挑战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