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兼荣：中国时刻来了？

“东方有一列快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冲出了铁轨，跃进了大海里，一列一列地车厢手拉手沉入海底，这景象持续了数十年。”

最近读著许纪霖的《中国，何以文明》，当阅至“谁之世界历史，何种中国时刻”一章，顿时有以上的想像。美国已充当世界警察半个世纪有余，中国这个沉睡的狮子仿佛已经慢慢睁开眼睛，准备在世界的舞台上大显身手。无奈的是，近期遇上了新型冠状病毒，狮子老虎都得怕。

在明末清初之际，西方思想传入中国，让中国知识分子意识到自身技术与思想上的缺乏，纷纷效仿与接受西方思潮来“保种”。严复将进化论引进中国，随后斯宾塞的社会达尔文思想风靡——鼓吹物竞天择，优胜劣汰思想，扎根人心。只有通过竞争来强化自身的实力，让国家强盛起来，但富强之路是进行式的，根本没有一个尽头，中国如今自觉实力足以向西方丢出拍门砖。

以“力”改变命运

中国的强国梦围绕著富强与文明，后者理应是最终目标，前者是具工具性的过程。一些知识分子（杜亚泉、辜鸿铭）早已察觉，富强会战胜文明。富强作为一种追求，背后的动力是以“力”来改变命运，追求物质的丰腴，并融合了浮士德精神——无止尽地追求欲望——最后文明必然没有立足点（胡适希企再造文明）。

富强勿忘文明

富强之外，勿忘文明。五四运动不仅仅是爱国运动，更是一场世界主义的运动，争取世界公理，即世界（巴黎和会）对待中国是否公平，也就是追求文明运动。然这种追求文明的步伐来到了现在，声音却不一样了。

富强，在于科学技术的不断创新进步，并发展出一套理性化秩序与制度（韦伯所说的世俗化与工具理性化），可与不同的意识形态结合；文明是具备一套价值观及相应制度的，而中国至今所展现出来的价值观，相较于民国前，是否天渊之别，还是一脉相承？中国确实学习了西方的追求富强思想，却而走向封闭式文明与墙外对著干。

作者指出，一个缺乏文明的富强国家，是短命的，是蛮干的，没有灵魂的。人们只会思考怎样生存，如何获得更大的特权与权力，没人会在乎落日美不美，宇宙如何诞生等问题。由此，一个世界强国，是实力与文明兼具的，而非漫无目的的往欲望的深渊持续挺进。

如果说中国时刻来临了，那会是一个怎样的中国崛起？文明的中国还是富强（民族）的中国？文明的国家所关注的，是考虑世界的，是追求普世公理的；民族国家是考虑主权的，一己之利的。这里不是相对吹捧美国等西方国家必然是文明大国，而是指出中国在富强之路上，对于追求文明的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