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美国的种族主义,一般联想到白人至上的层面,惟白人至上主义却不是美国种族主义的全貌,而且美国的种族问题实为复杂,不管是六、七零年代的黑人人权运动或是就近的弗洛伊德之死,都不完全是肤色使然,笔者在此分享一些关于美国种族主义的心得以突破国人局限在肤色恶斗的观点。

政党极化散播仇恨

依据美国著名的社会心理学家戴维‧西尔斯(David O. Sears)的研究得知,南北战争到1980年代为肤色导向的传统种族主义(Old-fashioned racism),直到1980年代蜕变为形式种族主义(Symbolic racism)。所谓形式种族主义指政府为黑人专设扶贫计划,而白人认为优待黑人违反美国精神中公平主义和个人主义的价值,让黑人能更容易地达成梦想。而戴维‧西尔斯则认为,形式种族主义的产生实为美国种族关系变迁,从以往讲求肤色、反黑情绪演变为从美国精神价值讨论种族的社会关系。

同样是1980年代的讨论,鉴于纽约市频频发生暴打黑人事故,另一名美国学者,戴安娜‧平德修斯(Pinderhuges)在南布鲁克林选择三个以白人居多的贫民区,对白人问题少年进行分组访谈。结果发现,问题少年的反黑情绪乃因纽约市的地租物价飙涨,廉价劳动输入,使底层白人面临入不敷出和随时失业的风险。而黑人政治参与度提高,政府为少数族群规划的扶贫计划让底层白人感到被遗弃,渐渐将愤怒转移到黑人群体上。更重要的是,底层白人在反黑行为上找到同侪和社区的认同。

因此,说明现代的美国种族主义充满社会分配、贫富悬殊、弱势群体、政治压迫感和同侪效应感的元素。

政党极化(Polarization)是目前美国政治学界的热论话题,在共和党和民主党对阵之下,民众的态度与行为被政党认同所型塑,不管是民众的投票行为或从政者的议会提案,政治光谱已将美国分割成两个互不相容的极端,导致许多政策讨论变成散发仇恨敌营的平台,而美国两党对种族问题的态度也受波及,其中民主党和共和党对平等、公平的认知,掀起大政府与小政府之论战,且因美国弱势群体以拉丁裔、黑人为多,导致扶贫幅度和公共支出的争论充满种族意涵。

如此一来,种族议题往往被内化到美国两党对峙之中,保守派、乡区住户和底层白人倾向共和党,自由派、城市住户和少数族群则挺民主党。

世界观影响政治倾向

除了政党极化,近年在美国盛行以世界观(Worldview)差异解读大众的政治态度。马克‧海瑟林顿(Marc Hetherington)与强纳森‧伟勒(Jonathan Weiler)在2018年出版的《极端政治的诞生》(Prius or Pickup?〉书中简洁易懂地指出。所谓世界观乃人类世界的看法,认为世界是安全者为流动派,把世界看成充满危机的群体为固定派,两派在住址、汽车、影视、歌曲、饮食、宠物、信仰上都有不同取向,而“我者”和“他者”的观感触发政党倾向和投票行为之别。

世界观差异的产生与媒体资讯大爆炸相关,在全球化趋势之下人们所接触事物的选择性增加,是此世界观于80、90年代开始岔开,到了千禧年后锐化为把不同世界观者视为极端分子,各派的不和谐转移到政治讨论上,种族关系的论战就难以回避,固定派支持特朗普倡议的美墨高墙,流动派则倾向奥巴马政府辅助弱势的全民健保,双方对少数族群及其诉求的理解各异,惟关键的中间派经常较倾向固定派,外加政客和政党煽动刷支持度,世界观对差异演化为对立,遂致使当今欧美的右翼政党重燃,种族主义顺势兴起。

无论如何,在解读一个国家或一个社会上,不应该过于简化,就如弗洛伊德被美警虐杀所引发的全美骚乱,其中涉及复杂的社会关系,不纯然是黑白肤色的对立,高谈前都须先做好功课。同样的情形,当外人以不专业眼光解读马来西亚的族群争斗在于华人企图夺取政经主导权,我们也一样为这种不解实情的说辞感到不忿。

冯振豪

生于霹雳怡保,毕业自怡保深斋中学,台湾国立嘉义大学应用历史系学士,曾于怡保培南独中任职员,自由撰稿人,热衷研究国内外历史、文化、政治、社会,目前于东吴大学政治所进修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