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庭河：作为少数的素食者

一个文明社会给予少数者同理、同情、关照，乃至某种特殊待遇，如说赋予儿童、病患、老弱者、残障者、赤贫者、边缘社群等一定“特权”，可谓相当普遍之事。那对于目前显然仍居于少数的素食者，社会应如何看待呢？

虽说素食者在社会和生活的其他方面未必是“少数者”或“弱者”，比如其中某些人相当有钱、有势、有名望、有地位、有权威，但至少在饮食方面，他们的确相对上处于比较“不利”、“不便”，乃至“困难”的情况。

早期素食者尤其稀少的年代，由于市面上几乎无素食餐馆，所以他们只好随时自备餐饮，或在餐桌上“挑食”。当然，若遇到肯为顾客“特炒”的店家，问题就不大。及后来素食者增多（包括基于健康或宗教理由而时不时选择素食的荤食者），不少店家为了满足客户，或策略性地扩大商机，就开始走向“多元化”，也提供素食餐点了。

据个人或不太准确的经验，目前本国市面上似乎已有相当多店家会提供素食餐点，包括连锁餐馆，所以看来素食者的选择权已大大提升。易言之，如有素食者对不提供素食餐点的个别店家提出批评、抗议，乃至要求，会不会显得“过分”呢？

质言之，我同意某些论者看法：任何个人若要对任何店家表态和要求，只要没涉及违背伦常或触犯法律之举，的确都是两方之间的“私事”，他人著实没必要，也无权插手。惟若一方把事情通过某种管道“公诸于世”——比如撰文贴图在社交媒体上——难免会引起“围观”，接著或会挑起口舌之争，乃至招惹网络霸凌了。

通过政治管道提诉求

无可否认，社交媒体本就是供各方分享及交换资讯、意见、情感、态度等的平台，若不想如此——除非是患有某种强迫症——一般人也就不会随便撰文贴图。换言之，任何私事诉诸社媒，就须有被围观和挑起议论的心理准备。然而，这也并不意味著网络霸凌是“合理”或“正常”之事，当事者或围观者若觉得有网民已逾越一般意义上所能接受的底线，完全有权批评之、举报之。

总结而言，我觉得素食者若对某些餐馆不提供素食有意见的话，只要不违伦常或违法，的确可以基于本身的感受和立场提出看法、表态，乃至要求。这其实不一定是对有关餐馆的“破坏”。毕竟服务业若要生存，就得对顾客的需求保持敏感，虽不一定要认可或满足有关需求，但至少也要先收集、评估讯息，以免将来若形势有变时反应不及。

另方面，作为少数群体，素食者若普遍觉得在公共场所或场合的确面对诸多不便的话，也确实有权通过政治管道提出诉求，比如推动立法规定特定饮食业（如学校食堂、连锁餐馆、远程公共交通、公路休息站等）必须提供素食选择，类似目前的清真条规那样。

惟当然，政治管道可否成功，除了有赖于众素食者的团结、合作与坚持，也的确要看一个社会对于少数者能否给予足够同理和同情的文明度——会不会反而挑起某些多数者的“政治霸凌”，著实难料。仅希望这个社会是一直在进步著，而非更沦于多数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