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雪隆频频发生因水源污染而造成的制水事件。各方纷纷把矛头指向污染水源的肇事者,朝野领袖也建议修法以提高对于污染水源肇事者的刑法,也有者提议将雪兰莪河沿岸一带宪报为蓄水区。然而,这些建议只能治理问题的症状,并不能全面防止制水事件。我认为,造成雪州乃至全国频频发生水源污染和制水事件的还另有三个原因。

(一)水源管理机制过于零散。在雪州,多个中央、州级、与县级单位都在各自的权限范围扮演著水源保护者的角色。例如,雪州大臣底下的水务公司(负责管理水源)、中央政府的环境局(监管水源质量)和水利与灌溉局(负责河流工程)等都在防止水源污染方面扮演著重要的角色。这一套沿用多年的零散式管理制度,运行起来有很多复杂的程序,导致水源保护的计划无法全面与有效地执行。重要的是,每当问题发生时,人民乃至政府也无法有效地问责有关单位。

(二)缺乏监管水源的资源和技术。雪兰莪河全长110公里,沿河还连接了多个支流。水务公司虽有定时在特定地点检查水质,但无可避免的是,污染可以在任何时段和多个地点发生。监管水质要看时间(早午晚水质不一样)、地点(污染热点)、和天气(雨天会令到河水高涨)等因素,还要提防有人有计划地在某时某地点排污。

有关单位须增派人手和使用科技的辅助方能提高监管水源的效率。就算能够在更多的地点安装监控仪器,还要提防仪器被盗或遭人蓄意破坏。然而,雪州去年才完成水供重组,雪州水务公司其实已多年面对入不敷出的问题,没有中央政府、州政府及所有相关部门的合作与支持是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源来解决以上问题的。

(三)缺乏后备储水和高流失水。根据媒体的报导和国家水行业指南的资料,雪州的后备储水虽然已提高至百分之十,但还是低于全国平均的百分之十四。另外,雪州还面对净水流失的问题。州内约1/4的净水在还未输送到你我的住处前便通过水管爆裂等方式流失了。雪州每日流失约13亿公升的净水,流失量为全国之冠。这也解释了为何这次的制水事件需要他州的水务公司前来雪州支援派水,因为雪州没有足够的后备储水可自救。低后备储水和高流失水意味著雪州供水链承担不起丝毫闪失。这无疑是最大的计时炸弹。

改革缓慢 缺乏意愿

其实,以上举出的都是问题的表面症状,而且政府早已有所行动。在水供方面,中央政府早在2006年便在西马推动水供重组计划,以提高各州水务公司的效率和解决水供行业的财务问题。

在水源保护方面,去年柔州金金河污染事件后中央政府在便已提出要修改1974年环境素质法令,以严惩污染者。另外,政府早在1998年便成立国家水源理事会(现已更名国家水理事会,MAN),以协调各州水源管理的事宜。政府也正草拟著新的国家水源法案,以更全面的保护我国水源。

然而,改革步伐缓慢。新的环境素质法令和国家水源法案需时和利益相关者讨论,法案至今仍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在新的国家水源法案还没有落实的情况下,国家水理事会也未能有效地扮演各州水源管理协调者的角色。另外,14年过去了,水供重组的成果也未如预期般好。如今,尚有彭亨、吉打和登嘉楼未完成重组。作为政经重镇的雪州,也迟至2019年才完成重组。

另外,适当地调涨水费至可以平衡收支和照顾人民福利的水平也是重组的指标之一。然而,雪州上一次调涨水费已是2006年的事,但营运成本却没有停止上涨。也因此,雪州水务公司如今每售出1立方米的水就平均损失60仙。这解释了为何雪州水务公司无法投入更多的资源以提高供水效率。

水务改革的缓慢和政治其实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2008年至2018年期间,中央和雪州政府分别由不同的政治联盟所主导。我们不时可以从报章上看到朝野双方互相指责对方为雪州水供重组延迟的祸首。

另外,调涨水费为敏感的社会课题,在政治不稳定的情况下,大部分朝野领袖因深怕政敌的攻击,鲜少公开支持调涨水费,雪州政府之前更推出了免费水计划。朝野双方在水务改革的课题上缺乏合作和积极改革的意愿,导致雪州水供重组的过程并不顺利,拖延了雪州在水供设施的发展,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水务管理新常态

总结,制水事件不过只是问题的症状,造成此症状的正是水务改革的缓慢步伐,而导致这个现象的正是在此课题上缺乏改革共识和合作意愿的朝野领袖以及其他利益相关者,千夫所指的肇事污染者也许只是改革缓慢的代罪羔羊。

显然,我国的水务已无法以过去的方式来管理。水务管理制度必须迎来全面的改革,以迎合政治不稳定、经济动荡和气候变化的新常态。这次的制水事件也许为水务领域提供了加快改革的契机,政府应顺势推动改革计划。

这项改革,除了需针对法律、管理制度和财务,更应该专注于重塑政治人物和平民百姓对于永续环境和水源保护的思维和责任。反之,在前方等待我们的很可能是更大规模的灾害,以及没有营养的政治秀。我们需要的是能够推动根本性改革的水策略,这项改革策略,应该被纳入在即将在明年实行的第12大马计划里。

赖子辉

清华大学水利系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