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琪：武吉巴西簇群与制造业两难（上）

新冠肺炎就像是照妖镜，把我国真实情况一一映照。疫情曝露的不只是公共卫生系统问题，还包括政府各领域施政问题。近日，首相慕尤丁被迫开腔回应社交媒体上流传他拨款3500万令吉，在选区盖礼堂一事。就在他领导的政府失职，把国家陷入公卫危机之际，慕尤丁本人似乎也没有意识到施政优先顺序孰轻孰重，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普通老百姓每天看著确诊个案节节上升，病毒趋紧的危机感。

武吉巴西感染群，一个刚好落在慕尤丁选区巴莪境内的病毒感染群，至今感染人数超过1800人。当地人以及全马来西亚人现在需要的，绝对不是三座耗资3500万令吉的社区礼堂。大家要的是，政府投入大量现金、资源、人力对抗疫情、救命、保民生。

此外，武吉巴西感染群还曝露了我国长期以来的移工问题，千疮百孔的移工政策最后触发一个小镇上的病毒感染群。

劳力短缺触发感染群

武吉巴西是麻坡县底下的一个小镇，吉隆坡南下欲前往临海的香妃城──麻坡，必然经过武吉巴西。小镇平平无奇，但正和麻坡县一样，这个小镇是我国家具生产重镇。与小镇数百年历史相比，家具制造业在当地不过数十年，但因为过去市场看俏，附近独中甚至曾在80、90年代开办木工技职班，供应市场劳动力，那时候高中技职生还没有毕业，就已经都被附近业者相中等著去上班。可惜的是，木工技职班维持成本高昂，校方最后在2002年停办。

当地的家具制造业则是昂首挺进21世纪，包括武吉巴西在内，整个麻坡县有800多家家具制造厂，麻坡家具业高度集中，家具出口量超过50%全国产量。但家具业也是劳力高度密集的产业，在本地人都不太愿意从事3D，即肮脏、危险、困难工作的情况下，制造业者别无他法，只能依赖移工。

制造业者不是没有想过自动化，减低对低技术劳工的依赖。2018年7月马来西亚科学学会公布的报告就发现，60%家具业者其实都在生产过程中使用一定的自动化技术，而且，高达78%的业者有意愿投资自动化。业者其实完全明白自动化的好处，诸如降低生产成本、减低人力聘用、增加生产力等等。

可是，71.4%以及57.1%的受访家具业者也表示，高成本投资和高维修支出是让他们裹足不前，无法进一步自动化的原因。

当国盟政府2020年3月第一次宣布全国进入行动管制令时，也一并暂停输入新的移工。劳力短缺问题随著时间推移愈来愈严重，家具业者陷入两难。因为居家工作成为主流，全球家具市场需求上升，但另一边厢，我国生产链面对劳工短缺，根本追不上订单。最后，有些工厂只好向其他地区如巴生“借工人”上班。我们接下来看到的，就是疫情红区的工人大规模移入后，一个原本在疫情乱世中非常平静的小镇，爆发了大规模感染簇群，受感染者包括本地人。

疫情爆发后，就有百多名确诊移工从武吉巴西载往沙登隔离，因为这些工人本来就是注册于雪兰莪的移工，最后却跑到了武吉巴西的工业区。这个感染群曝露了我国长期以来处理移工政策的疏漏。

首相1月18日直播演讲就提到，从去年12月1日至今年1月17日，已经筛检的疫情红区移工一共有16万892人。但我国目前登记在案的移工有150万人，已筛检数字根本不值一提。更不用说，我国境内恐怕还有数量一样庞大的的无证件移工，大家俗称的非法外劳。

无证件移工，尤其是本身毫无症状者，一定会想尽办法躲避筛检，因为被逮到、筛检的下场就是身份曝露、递解出境；即便是合法持有证件的移工，恐怕都不想被人发现感染病毒，可能面对失去工作、没有收入的危险。所以，当数以百万计的移工宁愿躲起来，都不要自愿接受新冠肺炎筛检，加上我们劳力短缺问题急剧恶化的产业，即便我们接著下来推动全民接种疫苗避免爆发感染，同样的感染问题只会一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