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曼大学辩论队教练黄麒达是社会活动的活跃分子,尤其热衷举办读书会。他说自己和不计一切,倾尽所有全情投入的社运分子相比,根本不足挂齿,所以“是社会‘活动’分子,不是社会‘运动’分子。”他用8年把拉大辩论社拉拔长大,他在各个社团里安身立命,他没有声名大噪的野心,更倾向于默默做著自己感兴趣的事。
“如果你要访辩论相关的人,为什么不找一些明星辩手,而找黄麒达?”有人这样提问。把这个问题丢回给黄麒达,他说:“如果要以舞台经验来定义所谓‘很厉害’,那我确实不是。我从事的是辩论教学。”然而,他也不觉得这占了生活的很大部分,既无关伟大情操,也不涉及任何牺牲,“就刚好拉大辩论队需要有人带,辩论社要找到定位,那我就先扛起来,等找到人接棒再离开。”2008年起担任教练,至今8年,“现在稍微觉得满意了”,但他笑说:“但这也并不表示‘很厉害’。”
黄麒达的特别,来自于他本身就是个难以定义的角色。32岁的他除了担任拉曼大学辩论社教练,同时执教两所中学的辩论队外,也说不出他真正的职业是什么。他举办和参与社会活动,在各大社团出特刊或有需要时为他们撰稿,他写时评、是陈氏书院图书馆的管理员,也曾经是学运领袖阿当阿迪等人发起的网络电台“艋砂第一台”(Radio Bangsar Utama)中文部的一分子。他是商务印书局“衣鱼三人谈”读书会的导读人之一,是读书会“思辨会社”的重要一员,并在上个月和友人创立了新活动平台“业馀者”。
“因为最近有许多取得博士学位的朋友回巢,想说或许能提供一个平台办些社会活动,但必须找一个新的方式,让来参与的人更投入,而不是像以往只是主讲者在台上讲。大家可以围一个圈交流分享,现场可以喝咖啡,闷了就到后方看看画展,要摆二手书摊也行,大家可以过来选购。”因本地装置艺术家以接近免费的费用提供场地,场地的后方正是对方的画廊,黄麒达不讳言,场地费用的负担得以解决,“业馀者”也才得以正式创办。
黄麒达绝不是第一个有办活动的想法和理念的人,本地许多团体都在胸口涌上一团热血时热热闹闹地成立,最终却因走一步看一步、缺乏规划的态度而黯然结束。黄麒达也认同这一点,“有时候团体或活动的失败,不能推说是因为民众太冷漠,毕竟推动人也太轻易放弃了。”他补充:“现代人不是变得更冷漠,而是更失落。他们曾经支持过了,但是不起作用,所以灰心。”
疲惫感是社团致命伤
黄麒达认为,疲惫感是致命伤。推动人让自己陷入疲惫,组织就难以长久支撑。“‘艋砂第一台’就是个例子,一开始只有马来台,中文部是后来才成立的,费用的分担、意见的不同,挑战太多,就干脆不做了。”想当初,把他拉进电台的是一名律师,“那时候也会担心会不会危险,会不会被捉这些事,但因为对方是律师,所以感觉比较安心,没想到开台第一天,他就不见了,躲起来自我封闭。算是逃跑吧,压力太大,他承受不住。”
“思辨会社”办电影分享会,黄麒达也曾经不计成本,除了场地的费用,正版的影碟也得花钱,亏钱并不是什么高尚情操,反而会拖慢成长的脚步。访问的隔天,“业馀者”举办第二场活动——社运分子法米惹扎(Fahmi Reza)的分享会,黄麒达说:“累积了经验,从之前的错误中学习,现在的我考虑得更多,‘业馀者’会更积极找赞助,找认同我们的人,摆脱经济上的困境,不要再苦苦地挣扎求存。”他突然提起:“当初电台中文部关闭时已经累积了1万名粉丝,而我们没交代就突然结束,我心底一直觉得有亏欠。所以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负责任地轻易放手!”
辩手靠实践提升技术
大一时拉大辩论社创社,因和教练熟络,黄麒达成了其中一员,当时只有4个人。“我念八打灵公教中学,是辩论队很出色的学校,但是我没有参加。大学才参与,临场经验跟中学时期就活跃于辩论的队员相比,非常生涩。我主要是做幕后,收集资料、设计攻略和架构。”而今,在外人眼里,剖题确实是拉大辩论社的执著,黄麒达也始终坚持,论述的完整性和整体架构比辩论技巧更重要。
他感慨大马事实上培养了不少堪称明星级的辩手,但真正要说,却没出什么明星。“检视辩坛的内部发展,我们其实很不足。在台湾,辩论比赛有上诉机制,评审有15到30分钟的时间解释他们的决定,有时候讲评的时间甚至比比赛的时间更长。而我们也不是说完全没改善,以现在来说,中马区几乎每场赛事都设有公开讲评环节。”
黄麒达指,本地的辩论体系一直没有系统化的教学,而自己在这两三年内,已逐渐摸清该如何训练辩手,计划整合成教学大纲。他认为,拉大辩论社现在的环境相当健康,随时有足够的8个辩手可以上场(其中4人候补)。“我本身没受过什么真正的训练,甚至是成了教练之后才知道自己原来懂得辩论。因为觉得辩论是需要不断成长的技术,要成为优秀的辩手就要靠实践,所以很坚持每半年就找大专里的在籍辩手,通常是最出色来打一场友谊赛。”他笑说:“虽然有时也会输,但至少证明我教学是因为我做得到,况且也要多参赛,才不至于生疏。”
大马社会单调 忧心年轻人未来
在马来西亚念中文系,出路不广是众所周知的事,而黄麒达选择这个科系,一开始也不全然是基于对中文著迷。“父母希望我至少念到大学毕业。要说小时候的志愿嘛,那时候是看到什么就想做什么,一直到真正念完了大学才好好思考未来的路。选中文是因为觉得比较有把握,无论如何,没后悔过。”
大学即将毕业时,黄麒达开始思考,为什么到今时今日中文系的学生还得买港台书,“不是很早就有大马人去台湾留学了吗?那个时期,人家说马来西亚是文化沙漠,当时这个说法成立,但当初那些去留学的人,有部分已经回来发展了,有的执了教鞭,都已经那么多年了,为什么大马仍然被认为是文化沙漠?”他说:“那是因为没有人去执行一些具体的事。”
“我们的社会很单调。”他直言。“之前有个曾在新加坡工作的人到当今大马(Malaysiakini)当实习生,他说狮城太闷,吉隆坡比较好玩,但看得仔细一点,你会发现活动很零散,都是个体自发举办的,而民众始终保持先观望的态度。”黄麒达续称:“香港、台湾也有他们的问题,尤其香港居住环境窄小、工时长、生活节奏快、压力大,但他们可参与活动的丰富性,我们根本羡慕不来,独立书店里每晚都邀请大学教授讲一些不方便在大学里讲的课题;台湾也一样,虽然时时笼罩在随机杀人的阴影里,但他们几乎每一所大学外都有独立书店。”
好的辩手必须能够处理复杂的议题,再以简单的方式呈现,黄麒达说自己确实遇到越来越多能独立思考的年轻人,但同时也为他们感到担忧。“他们面对的未来是严峻的挑战,他们会处于无助的状态。就算不谈政治,经济层面也一样。但他们仿彿视而不见,只关心个人取向。”
总是和大专生混在一起,他认为大专生的想法很重要,“我不是说他们想的都对,而是他们怎么想影响了未来的路,很多学生在学校里很有梦,一出来就没有了。”“所以你想改变他们?”“不是改变他们,而是为他们提供资源”,他笑:“我能改变的人,也只有我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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