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岂能尽如人意。沈华兴是许多歌星与声乐家,如柯大卫与柯以敏兄妹、戴丽津、陈荣发的老师。他对音乐的敏锐感极佳,偏偏没有生到一副好嗓音,无法用自己的歌喉成名,成为他终生的遗憾。

沈华兴是我国歌乐界的元老,四十多年来挖掘与栽培出不少乐界人才,包括著名声乐家柯大卫与柯以敏兄妹、戴丽津,多位冠军歌手如“帽子歌王”李斯伟、陈荣发、许文友等,可谓桃李满天下。

已故的一代巨星李逸,与沈华兴也有过一段师徒情。1971年,沈华兴在RTM举办的《全国天才园地歌唱比赛》里担任钢琴伴奏,因而结识了槟城区代表李逸。他说,“我们在后台闲聊,他问我可不可以帮他练唱,我说好,就这么结缘了。”

沈华兴弹钢琴出身,拥有敏锐的听觉,善于传达歌曲的情感,能够帮歌手处理好一首歌曲,并给予歌曲表现方式的建议。在他的指导下,李逸最后凭《问白云》这首歌曲夺下全国总冠军,也顺利被丽风唱片签下,正式出道当歌星。

沈华兴很疼爱学生,多年来学生们送给他的照片,都被他珍藏在铁盒里。
沈华兴很疼爱学生,多年来学生们送给他的照片,都被他珍藏在铁盒里。

惋惜李逸的逝去

对于李逸的成就,沈华兴不敢邀功,仅说自己指导他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年初我们在比赛中相识,同一年我就到英国主修音乐,后来有没有其他人指导他,我就不得而知了。”

李逸的个性随和,成名之后也没忘记沈华兴,“我从英国回来时,他到槟城演出,我们还会约出来见面,他答应送我新专辑,可是还没拿到手,他几天后就遇车祸离世了。”虽然李逸逝世迄今已经36年,沈华兴谈起他时还是充满了惋惜。

另一位得意门生,是柯大卫。沈华兴是钟灵中学合唱团的指挥,而柯大卫当时是钟灵的学生,“我一直有留意他,很想招他进来合唱团,他很顽皮,不愿意加入,直到有次他参加歌唱比赛,差一点败给我的学生,他才肯乖乖来学习。”

学生时期的柯大卫,已经展现出极高的歌唱天资,当时的他比较叛逆,然而沈华兴没有放弃他,帮助他顺利争取到香港演艺学院就读之馀,还替他办音乐会筹措出国的经费。沈华兴当年的心机总算没有白费,“他去到香港也很卖力学习,成功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现在香港乐坛占一席之地,更是出色的男高音。”

年轻的沈华兴,经常在不同的歌唱比赛中担任伴奏。
年轻的沈华兴,经常在不同的歌唱比赛中担任伴奏。

坚守原则,在校只教文艺歌

沈华兴于1971年负笈英国,在世界排名前三的伦敦市政厅音乐及戏剧学院(Guildhall School Of Music&Drama)主修钢琴,副修声乐。他师从世界著名声乐家鲁道夫皮尔奈(Rudolf Piernay),回国以后,曾经担任韩江中学音乐主任、钟灵中学合唱团以及北海钟灵中学合唱团等多个合唱团的义务指挥。

钟灵合唱团出了很多歌唱好手,从早期的李逸到中期的柯大卫,一直都是槟城歌唱老师的必争之地。沈华兴说,“在校际文艺歌唱比赛中,钟灵学生往往是冠军人马,虽然冠军并不会带来实际的利益,但是一种荣耀。”

沈华兴是钟灵的校友,毕业了几年钟灵才成立合唱团,刚成立的时候他被学弟邀请回校义务担任副指挥。他善于挖掘人才,慧眼识歌者,挑选出来栽培的学生,往往都能够在比赛中取得好名次。他挑人的眼光特别准,在北海钟灵挖掘出了纪彦伶,以及马来西亚艺术学院及马来亚大学合唱团现任指挥苏珊珊。

柯大卫(右) 现已是香港重量级的声乐家, 但是依然不忘恩师的教诲,每当有大型演出时, 他都会自掏腰包请沈华兴前去观赏。
柯大卫(右) 现已是香港重量级的声乐家, 但是依然不忘恩师的教诲,每当有大型演出时, 他都会自掏腰包请沈华兴前去观赏。

“以前唱文艺歌曲的人,瞧不起流行歌曲。”沈华兴在学校担任指挥时,一律只教文艺歌曲,并且认为在学校唱流行歌曲,是不三不四的,“我在学校是不教流行歌曲的,如果学生要学流行歌,想当歌星,我会让学生们私底下找我,要付学费,那么我就教。”

有人觉得他古老派,但是他坚守自己的原则,认为学校有责任推动正统的文艺歌,“掌握好声乐发声,转去唱流行歌曲很容易,可是唱流行要转成文艺歌曲,就很难。”

收学生有什么标准吗?“要有潜质的,以前合唱团的成员都经过筛选,不听话就会被踢出去,我的团员没有一个是滥竽充数的,每个人都可以唱,不可以唱就叫他走。”

沈华兴现任精武合唱团指挥,该团是吉隆坡出色的合唱团之一。
沈华兴现任精武合唱团指挥,该团是吉隆坡出色的合唱团之一。

兼当评审打分从不偏私

四五十年前,本地乐坛也曾经辉煌过,台湾许多寂寂无名的小歌星,也来马寻求发展与成名的机会。不说你不知,早期邓丽君曾是马来西亚“丽风”旗下的歌星。本地很多唱歌之人,也梦想踏上星途,成为大歌星。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北马地区盛行举办流行歌曲比赛,全国的歌唱好手都会聚在那里,争一个成名的机会。除了比赛歌手,歌台与歌厅的歌手也会找沈华兴学唱歌、练歌喉,最巅峰时期他的学生人数高达四五十人,一堂学费50令吉,是为槟岛最贵。除此之外,沈华兴也经常担任歌唱比赛的评审,包括“流金岁月”全国乐龄艺术歌曲歌唱比赛、第五台之星、槟城的街区歌王歌后常年杯华语歌唱比赛等。

虽然他既是音乐老师,又是比赛评审,在评分席上碰到自己的学生时,他从不担心招惹人非议,“外面从来没人讲我偏自己的学生,我打分数都是公开的,从来不怕人家讲,是不是我的学生都好,总之唱得好就给高分,如果我的学生唱错会更死。我也不会因为参赛者不是我的学生,而故意扣分数。”

有一次,沈华兴带队到东马比赛,一个歌手迟到赶不上飞机,一行人先飞走了,沈华兴却留下来等待那位迷糊的歌手,还出钱替他重买机票,然而他等的并非是自己的学生,这不打紧,对方还是他学生的强劲对手,“我记得他拿了不错的成绩。”不偏私的做法,让他赢到了尊敬。

沈华兴邀约在澳洲发展多年的女高音纪彦伶回马举办小型音乐会,让本地音乐爱好者可以欣赏国际级表演。
沈华兴邀约在澳洲发展多年的女高音纪彦伶回马举办小型音乐会,让本地音乐爱好者可以欣赏国际级表演。

欣慰学生成就标青

沈华兴对音乐的敏锐感极佳,却没有生到一副好嗓音,他无奈地说,“我无法凭自己的条件来成名,而是靠学生的成就而出名,这是我终生的遗憾。”

直至今日,还有人攻击沈华兴说他的歌唱不好,怎么当歌唱老师,他说“那天我遇到一个人,他说,听说你不会唱歌,但是你教唱歌很好,你可以唱一两句来听吗?”从以前到现在,质疑他歌喉的声音不绝于耳,“全世界的人都这样讲我,但是我都不在意。”人生岂能尽如人意?虽然他的嘴上说不在乎,但是在他心里,终归由于先天的声线不够优美,让他成不了台前出色的表演者而遗憾。

“我很想做一个表演者,但是做不到,所以唯有靠学生帮我完成愿望。我整天跟学生讲,你们就是我的影子,我自己无法达成,我希望学生可以做到。我能做的只有指挥他们,教他们怎么唱,学生的成就,就是我的安慰。我很幸运遇到几个很疼我的学生。”

说罢,他大笑起来,笑声中有欣慰,也有苦涩。其实,沈华兴会不会唱歌,可以不当一回事,他的歌声是否动听,著实也没有关系,因为学生的成就,已经帮他争了一口气。

10年人事几翻新,访谈期间沈华兴说的那些明星,已经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了,他也从槟城移居吉隆坡,不变的是,他依然还在教唱歌,偶尔赴音乐会,也召回一些在外国发展得不错的学生回到马来西亚办音乐会,希望在能力可及下推动大马音乐继续前进。

沈华兴家里的客厅,挂了柯以敏、戴丽津的海报,可见他为学生的成就感到骄傲。
沈华兴家里的客厅,挂了柯以敏、戴丽津的海报,可见他为学生的成就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