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志健是第一位站上口琴比赛国际舞台的大马人,并且还以20岁毛头小子之姿在千禧年一举夺下世界冠军的头衔。在获奖后的这十余年间,他虽有一份玩具公司的正职,却始终不忘思考如何让“口袋里的钢琴”在正统音乐领域中受承认。经数年酝酿,与思特雅大学(UCSI)合作推出的全球首个口琴科系在今年初开跑,是相关领域的一大创举。

在玩具公司任职采购相关的工作,胡志健是有著商人气质的艺术家,他自己亦坦承:“我用商业的角度来探讨为什么没多少人愿意推动口琴,发现主要还是回到它有著什么样的价值?要如何著重它的价值去推动?”他提到玩具采购的诀窍,“到国外去看新玩具,在决定要不要把它们带回来前,要考虑的包括是否能为孩子的成长带来正面影响、是否符合文化民情、价格是否是大马人所能负担…”若最终决定采购,是少量还是大量,在本地要采取什么样的销售策略,这些都需要仔细斟酌及策划。

商场上的多年锻炼终于让他想到该如何包装这门乐器,他提出的这一点是极少人察觉到的部分,“几乎没有其他乐器像口琴一样,是在无法直视乐器的情况下演奏。它是完全靠想像吹奏的乐器,要吹哪一个洞口、要用多少力气,都由演奏者凭感觉来决定,这也是它特别之处。”培养了想像力,才可能拥有创造力,家长一窝蜂把孩子送去学钢琴、小提琴,但其实小巧又相对便宜的口琴对孩子的成长也起助益。另外,口琴锻炼肺活量,对健康也有益。

曾到中小学教口琴

胡志健14岁就接触口琴,获奖后他希望在大马推动这门乐器,在身边人鼓励下,也曾经到中小学里教课,“人们普遍认为收越多学生越好,教了他们尽可能带去参赛,可是我教著教著,觉得一切又回到原点,没有在实质上提升口琴的地位。再说,只停留在教导中小学生,他们毕业后或许不再碰口琴,或许转移到其他地方升学,缺乏连续性。”

他也曾想过全身投入口琴领域,但很现实的一点是,“即便我有世界口琴冠军的头衔,但这个头衔的标准在哪里?外界不知道口琴冠军有多厉害。音乐界许多赫赫有名的音乐人对口琴亦不甚了解。”以钢琴为例,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联合委员会考试(ABRSM)最高专业级别是八级,人们即使不懂钢琴,光凭这个分级,也能大略知道那是不容置疑的专业级别。但在口琴界,即便技术高超,却因缺乏系统,而较难获得认同。

系统化的第一步

相比十几二十年前,随著口琴学院和趋向流行形式的商业演出相继引起话题,逐渐有越来越多新生代愿意加入演奏口琴的行列,但胡志健认为,那只是让人们见识到口琴的多变、好玩,却没有真正让人认同这是需要高端演奏技巧、能登大雅之堂的正统乐器。

说起来,胡志健亦是开创口琴演奏新形式的第一人,“从前口琴演奏没什么花样,就是站在麦克风支架前吹奏,后来我尝试一手握著麦克风吹,那就能有多点台风。”这样的演出形式受到广泛欢迎,其他表演者和团体也随后跟上。但同一时间,胡志健仍不放弃思考如何让口琴在社会上获得一定水准的肯定。“我希望是一些音乐上的东西,在推广时除了方便携带这一点之外,能说服别人的东西。”

半音阶口琴、十孔口琴、复音口琴; 德国制、日本制,虽说常用口琴只有一把,但胡志健收藏了许多各类口琴, 当中还包括中学时期启蒙老师陈杰业送的礼物。他也曾到吉隆坡海南会馆向李岱恩学艺。
半音阶口琴、十孔口琴、复音口琴; 德国制、日本制,虽说常用口琴只有一把,但胡志健收藏了许多各类口琴, 当中还包括中学时期启蒙老师陈杰业送的礼物。他也曾到吉隆坡海南会馆向李岱恩学艺。

让口琴像其他乐器一般系统化是胡志健最初的想法,但即使有了分级大纲但不获国际认证亦是徒然,“早前认识了一名友人,对方认识ABRSM的举办人,看了我提议把口琴纳入考试项目的计划书后觉得很不错,能够替我引荐,但深思熟虑后,发现这事仍然存在隐忧。”他续称:“就算真的有了教学和分级大纲,但我们有多少符合资格的老师?他们的等级又在哪?即使纳入ABRSM的提呈被接纳,2年内报考的学生不达标,还是会被废除,若是这样,将来要再申请,难度就更高了。”

促成一件事,需要诸多考量,胡志健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真正想清楚究竟怎样才是最好的方式。让口琴被纳入国际性音乐资格评级考试前,当务之急是培养一群冀望把口琴当作终生志业的人,并在本地为他们创造环境。“有一次回大学找教授,他提到有意发展口琴课程,希望我能帮忙,我把之前就设计好的课程拿出来,心里想著‘机会来了’。”

他透露:“整个东西反复讨论了1年多,修改不够完美的部分。另外,大学课程要配合政府的设定,比方说得纳入至少3个时代的乐曲,但1990年代才开始有较多为口琴创作的曲,所以得花较多心思和时间去找能改编成口琴曲的创作。”口琴系的提呈在去年通过,今年初在思特雅大学开跑,目前有2名学生。

等待全身投入的时机

加入马来西亚交响乐团(MPO),以乐团一分子的身份演奏口琴是胡志健还未达成的目标。而这个目标,早在他2000年以口琴世界冠军的身份载誉回国后就一直想完成,也曾经尝试过各种管道。“可惜2000年到现在一直没有配额,”他感叹:“其实口琴有很多很好听的乐曲,却没有好的平台。”

虽说在国内始终无法进驻交响乐团,胡志健却曾受香港泛亚交响乐团邀请到当地参与演奏,演奏会由北京大师级指挥家范涛全程指挥。随后,胡志健也到北京举办了口琴专场音乐会。

2004年参与在香港举办的亚太口琴赛。
2004年参与在香港举办的亚太口琴赛。

口琴奏响弗兰克奏鸣曲

2015年,他受邀参与古典音乐节,以口琴吹奏了《弗兰克奏鸣曲》(Franck Violin Sonata in A),自我突破之馀亦轰动音乐界。这首曲子是19世纪著名的小提琴曲,在外国,是大学里考博士的曲目,“只有两个月时间准备,在必须兼顾工作和家庭之下,只能在早上5时起床练习,感觉自己无法完全吸收,都发恶梦了。”当然,最后表演顺利完成,他再次创下创举。

自接触口琴开始,胡志健热衷参赛,获奖无数,中学时期与同学代表大马参与亚太口琴赛,就已横扫各个组别的多个奖项,20岁在英国伯恩茅斯(Bornemouth,UK)世界口琴比赛夺得口琴独奏冠军、三重奏冠军和全场总冠军,并被马来西亚纪录大全(Malaysia Book of Record)列为“代表大马参加国际口琴赛第一人”后,亦陆续在接下来的亚太口琴赛和世界口琴赛中获奖。

在加影育华中学就读时期,陪伴朋友加入了口琴学会,第一次参与全国赛,整个队伍全军覆没,学长们感到失望,纷纷退团,剩下3名成员, 其中一名就是才刚学没几个月的胡志健。隔年口琴届一大盛事——1998年亚太口琴赛在大马举办,苦练1年的胡志健及队友披甲上阵,成绩亮眼,各个项目非冠即亚。那之后,学校表示支持,学会再次建立起名声,会员人数也恢复到全盛时期。前十年,胡志健热衷参赛,也透过比赛证明自己的实力。
在加影育华中学就读时期,陪伴朋友加入了口琴学会,第一次参与全国赛,整个队伍全军覆没,学长们感到失望,纷纷退团,剩下3名成员, 其中一名就是才刚学没几个月的胡志健。隔年口琴届一大盛事——1998年亚太口琴赛在大马举办,苦练1年的胡志健及队友披甲上阵,成绩亮眼,各个项目非冠即亚。那之后,学校表示支持,学会再次建立起名声,会员人数也恢复到全盛时期。前十年,胡志健热衷参赛,也透过比赛证明自己的实力。

在钻研口琴技巧的道路上,胡志健其实也并非一帆风顺,虽说成名得早,但领悟其中奥妙却是近年的事。他说:“2011年去德国的玩具展,老板刚好也喜欢口琴,我们俩就结伴到挪威上了一堂很贵的课,但这堂课实在太值得了。”该名老师即是挪威的国宝级口琴演奏家西格蒙葛洛文(Sigmund Groven),他点出用含单孔吹奏法和含多孔吹奏法的分别。“我一直是用含单孔吹奏法演奏的,发现后者吹出来的声线更优美柔和时,很难接受事实,有20年武功全废的挫折感。”他笑说:“回国后,我在家中练习含多孔吹奏法,太太经过,感到惊讶,她说:‘怎么感觉变好听了?’那时候我才相信,原来之前的真的不比现在好听!”

胡志健在口琴的世界舞台上为大马争光,但若问大马给了他什么,他直言:“如果要这样衡量,我早就放弃了。我是因为太喜欢,才会全身投入。”至于口琴领域目前有其他团体也在推广,他认为本该百花齐放,“说到底,无论是从事那一行,最终都只是为一小群人服务,尤其懂得欣赏高端品质的人并不多,走流行路线的,自然需要高曝光率,而大提琴家马友友、钢琴家朗朗这类型的,只有特别钟情于他们的人才会去找寻。”胡志健坦言,自己希望以正统但商业化的方式把口琴推广出去,也希望有朝一日,时机成熟时,完全投入口琴世界,以专业口琴家的身份驰骋音乐界,他说:“万事已具备,就等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