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于法国、现居布鲁塞尔的Zong是法国当代画家,更是一位即兴的色彩舞者。他以各种油彩重复的回旋,蔓延至整个画布,构成独特的纹样,凝视他的作品可以感觉到能量的交换与流动。他说:“把握当下,你就等于享受了无限的人生。”

与Zong相约在东方人文艺术馆进行采访。他前一晚刚从泰国飞回吉隆坡,“我的签证到期了,需要出境转一圈,再重新入境。”他趁机到泰国苏梅岛度小假,“我认识当地一家刺青店的老板,带著刺青工具过去打工换宿。”

Zong获爱康基金会主席陈天军的赏识,邀他来吉隆坡作客,并且让他在东方人文艺术馆的白墙上作画。他的画笔不停地画了20个小时,终于把作品完成,经过的路人静静驻足欣赏。

Zong似一位即兴的色彩舞者,画画时好像在跳舞,身体随画笔有节奏地左右律动。曾有人评论,他的作品以仪式性、充满律动、不断重复回旋的笔触组成,色彩如火焰般鲜明,细节如羽毛般柔软滑腻。

与Zong见面之前,曾听闻他以画叶子闻名。然而,他本人却不这么认为,“我的主题重心在颜色,我追求色调平衡与和谐,只是随著色彩的转变,人们看到不同的意象——绿色像叶子,蓝色像海浪,红色则像一团火,然而这样的归类毫无意义。”

一梦唤醒画画才能

Zong是自学成材的画家,从未上过一天美术学校。他的起步慢,到了20岁才开始画画。他开始作画的经历也颇玄虚,在18岁那一年他作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死亡,那一刻我从出生到每个阶段像投影片般闪过,当下我感到绝望,绝望过后我被一种幸福感包围,之后我消失不见了。我转换了形态,变成了颜料与画融为一体,然后我坠入一个黑洞里,我害怕极了,但是在极度惧怕之后,什么都不剩,只有全然的寂静,我完全平静下来。”

听起来奇幻,又带点玄,不过他坚信这个体验激活了他某些深藏体内的潜能,如打通任督二脉,驱使他拿起画笔创作。“当我开始画画,我的梦持续著,它好像我的导师一样,我在第一年内持续练习了1000张画,为了让身体记住这样的感觉。”

画家的思想、人生观,决定他会画出什么作品出来。他认为,生命是流动的状态,他的笔触也随当下的感觉起伏,“这一刻你可能哭了,可是明天就笑了,那都不重要,因为我们不会永远停留在一个不变的状态,所有好的、坏的终究会一瞬而逝,我们只要好好感受就好,因此保持开放的心态很重要。”

Zong说,他在梦里领悟到,死亡只是一种惧怕,它不是终点,而是一种形式的转换,“我相信能量不增不灭,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是从一种形式转化成别的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在转化或转移的过程中,其总量不变。”

笔动如入定 笔停则画成
Zong分享,在接触画画之前,自己看待事物的视野是分开的,生和死是分开的,但是现在他领悟到世间事物没有尽头,就像佛说的轮回。他每次下笔都不打草稿,也不经过任何构思,全是即兴地将画笔、身体和心灵合而为一,身体随著能量流动而来回摆动,他形容自己作画的状态,好像入定一样,不管外界如何变化,他都不受干扰,内心非常平静,“有人看了我的画,跑来问我是不是佛教徒。”Zong说自己是无神论者,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在开始画画之前没有修过佛法。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在开始画画以前,他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青年,“是画画教会我人生哲学。”与Zong谈天,他的态度谦和有礼,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法国人的傲慢。他的画处处体现出东方社会的“人生哲学”精神,他说自己的作品在东方社会比较受落,“在欧洲,我解释了大家还是似懂非懂,但在亚洲,大家比较明白与接受我的作品。”2006年开始作画,3个月以后,他带著作品到中国广州参加国际艺术博览会,作品大受欢迎。

他突然冒出一个问题,“你知道分形(Fractale)吗?”他说,这最能表达他的画作。回头查了一下,所谓分形,说的是以小见大,一个无限复杂的图形,而且它的每一个细节放大之后都和整体看起来一样,表达了从细微之处洞察宏观的哲学思考,而“一即是全,全即是一”。无数自然景物中都存在这样一个特点,你越是仔细去看,放大观察,就能发现越多的细节,放大镜下的世界,不仅没有变得单调乏味,反而显现出和正常尺度下相似的复杂性。这好比他的画,无数重复的回旋组成一棵树,或是一个人像,“对我来说,小中有大,大中有小,大小本是一体。”

Zong说,当他明白这个道理以后,内心的畏惧就越来越少。“以前我跟普通人一样,对死亡感到恐惧,可是现在我明白,生与死好比阴和阳,是一体两面的,死亡不是终点,而是新生的开始。”

Zong主要创作油画,而刷子是最重要的工具,“刷子像是我身体的延伸,每当我拿起刷子,我都先感谢它,希望它能够让我明白如何最好的使用它。”他作画如运功,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最高纪录是不停的画了两天,一幅作品中画笔不停的回旋了1万次,“下笔的节奏就像心跳的频率,它是我内在能量流动的反射,一旦停下来,我作画的感觉也将消失。”

传达宏观人生
欧洲媒体用“特别”形容他,他憨厚地说:“我并不特别,也许我的作品是特别的,但是我的作品更多的是传达宏观人生,并不是要强调与众不同。”他承认自己的作品与学院派的不同,“欧洲的艺术学校偏向概念化教学,很多的批判,所以学校能拓宽视野,但也可能让人更封闭。”

Zong的画在比利时创下的最高价是8000欧元(约3.8万令吉)。他说:“这是中等的价钱吧,超过10万欧元(约48.6万令吉)才算高价。”他说,艺术本无价,画作的定价来自艺术市场,“是画廊和收藏家,他们决定了画作的价钱。”他深谙艺术市场的操作,不会去硬战这些规则。

来自法国北部的城市里尔(Lille)的他,3年前移居比利时,一来是方便探视在德国的儿子,二来比利时的艺术市场较活络与国际化,生活开销较巴黎低。他说,欧洲的艺术市场偏好当代艺术作品结合装置艺术,“他们较不喜欢精神实质的作品,尤其法国偏爱装置艺术,他们觉得画太老套了,比利时的情况好些,画作还是挺受欢迎的。”

来自法国的Zong说,现今法国艺术界偏爱装置艺术,不爱纯粹欣赏画作。他会视乎题材以及要表达什么,才决定做不做装置艺术,他不喜欢为了迎合而特意做装置艺术。
来自法国的Zong说,现今法国艺术界偏爱装置艺术,不爱纯粹欣赏画作。他会视乎题材以及要表达什么,才决定做不做装置艺术,他不喜欢为了迎合而特意做装置艺术。

个性刺青师
东方社会常说,画画无法养活自己,Zong却说,“其实哪里都一样,比利时的艺术市场竞争也很激烈。”他说:“你要把自己当成一家小公司经营,我把卖画赚到的钱,投资到世界各地的艺术博览会,让更多人看见我的作品,而不是死守在画廊里。”

在画画的同时,他也靠刺青维生。“刺青是有形的,也比较个性化;而画画是无形的,不存在时间性,这两种东西不同。”他对刺青比较有态度,“拿著图案来让我照做的客人我不接,因为其他的刺青师傅也能做,不一定要找我,找我的人都是想要独一无二的图案,而且我不重复刺相同的图案。”

Z o n g 有两个身份,既是 画家也是刺青师。他 说, 作画是无形的,而 刺青是有形的, 两种表 现手法他同样喜欢。
Z o n g 有两个身份,既是 画家也是刺青师。他 说, 作画是无形的,而 刺青是有形的, 两种表 现手法他同样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