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成认为,一个能让人长久记在心里的动画必定要有概念,能启发人心。而他之所以愿意抛掉辉煌,重新建立,是因为没有忘记,自己由始至终都想成为一个把故事说好的动画师。

抱持著制作大马动画品牌的梦想,吴志成离开一手创立的公司,去年此时重新设立工作室Spacesheep,一心砍掉重炼。18岁夺得立万国际美术学院(The One Academy)十大杰出美术青少年大赛金奖起,他对动画制作的热忱有增无减,但更重要的是,他始终没有忘记,动画的存在,是为了创造快乐并带来启发。

Spacesheep的工作室没有招牌,就像一个秘密基地,里头的十几廿个年轻人一会儿埋头工作,一会儿热烈交谈,有一些什么正在酝酿著。吴志成说:“我想做IP(知识产权,这里指原创),想做自己的动画品牌,而不只是做代工。过去的公司虽然参与过大型制作,但毕竟是别人的东西。”他认为,本地人的实力不亚于他人,有朝一日,必定也能站上国际舞台。

他坦言:“7、8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重新来过要耗2到3倍的精力,但我的离开并不是放弃梦想,反之是因为没有放弃梦想才决定离开。”这是吴志成第三次创业,上一次是2011年,而这一次他没有带走上一家公司的一兵一卒,而是组织了全新的团队,“我们现在也还是要做代工,要做品牌、说故事还是得从代工开始,可是我们开始多做一些,我们画分镜(Storyboard),对方写了剧本我们消化后画出来。有的中国公司他们没有剧本只有概念,那就由我们来写故事。”

陈静婷(左)和孙万通是Spacesheep的制作人和制作经理,他们是吴志成的学生,相信他的理念而投身其中,公司创立的前两个月,不领薪水也无所谓,吴志成感恩:“有他们在身边,是我的福气。”
陈静婷(左)和孙万通是Spacesheep的制作人和制作经理,他们是吴志成的学生,相信他的理念而投身其中,公司创立的前两个月,不领薪水也无所谓,吴志成感恩:“有他们在身边,是我的福气。”

对他而言,动画制作的价值并不在代工,而是概念的设定,他反问:“如果有一天我有机会参与华特迪士尼(Walt Disney)的项目,你会称我为创作者还是制作者?”答案必定是制作者,而这和他怀抱的使命感不一致。“再以华特迪士尼的动画为例,它们的使命一直是传递快乐,让人感觉美好。也许人们不想承认,但是动画已经在我们的生活里,我们已经接受它的渗入了。我是看动画长大的孩子,你说不出是什么时候,但它确实启发你的想象力,激发你的正义感,一定有某个故事曾经触碰到你的心。”而他,想要制作出启发人心的动画,“现在我们在学习如何把一个故事给说好。”

他相信二八定律,也就是20%的变因操纵著80%的局面,“20%人带领,80%人跟随,再逐渐让事情变成主流。当然,要当那20%很不容易,可是如果做到了,自信心和成就感都不会是一般。”他笑言:“我想要做到,毕竟人生苦短。”至于要如何做到,那就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整个团队的事了,因此,吴志成特别注重团队的塑造和培养,“修美术的人有一个迷思,他们认为自己就是因为不喜欢念书才念美术的,但如果你不读书,如何用20%去做80%的事?”

读书群组 一起成长

他自认不爱读书,英文还特别烂,“但我逼自己去读,从一年1本,到一年2、3本到现在一年5、6本,中英文都有。我们这家公司有个规定,加入的人一定要读《高效能人士的7个习惯》。他们来面试时,就已经开门见山地对他们表明,如果你不愿意读书,那还是别加入。”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个读书群组,大家会在里头报告自己读了什么书,有怎样的心得,吴志成直言:“我也不想读,但我知道目标是什么,知道我们要成为一个怎样的团队、怎样的公司,大家必须一起成长和进步,这样你慢下来的时候,他们会带著你继续往上冲。”

除了工作室里聚集了年轻人,吴志成也经常在学院担任客座讲师,图为他授课时的情况,他有感:“能和别人分享,给别人一点启发,自己也会非常有成就感。”
除了工作室里聚集了年轻人,吴志成也经常在学院担任客座讲师,图为他授课时的情况,他有感:“能和别人分享,给别人一点启发,自己也会非常有成就感。”

动画产业忙起来没日没夜,难道真有时间阅读?问题一出,他即刻给一记当头棒喝:“呼吸重要吧?但你会腾出时间来呼吸吗?你忙著做其它事的时候也不会忘了呼吸,因为只要你不呼吸,身体就会反抗。所以一个星期抽出4天,每天读3页书,通勤的时候读或是睡前读,你做得到啊!”他补充:“因为知道背后的目的,所以更有坚持的动力,知道这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团队的进步。”

在达成目标的路上,必须承担小挫折

和一般动画人埋头苦干,专注技术活不一样,有的人可能会觉得吴志成急进,而他也确实在去年架设了面子书专页及优管频道(YouTube Channel),他说:“我有去上一些商业管理课,想要把学到的东西传达出去,拍视频是最快的方法,但一开始,我也不懂要怎样做,被人家说我纯粹是想要红,心里也有点介意。”

立万国际美术学院举行十大杰出美术青少年大赛期间,也颁发马来西亚十大杰出创意青年奖(Malaysia Top 10 Outstanding Young Artists Awards),吴志成(右2)是2017年的获奖人之一。
立万国际美术学院举行十大杰出美术青少年大赛期间,也颁发马来西亚十大杰出创意青年奖(Malaysia Top 10 Outstanding Young Artists Awards),吴志成(右2)是2017年的获奖人之一。

不时会在立万国际美术学院和达尔尚艺术学院(Dasein Academy of Art)担任客座讲师,吴志成希望能透过视频和网络直播,用不同的方式带来附加价值,“目前虽然还没有真正用来谈动画的内容,但我希望将来可以借用这些平台谈Spacesheep的理念,让人们了解为什么动画那么昂贵,为什么做起来那么难那么辛苦,之前的几次直播和视频谈的虽然是管理,但至少让我大致了解视频的传达方式、难度,它的价值和我的不足。”至于别人的调侃,现在的他已看开,“作为失败者,你会介意别人怎么说你,但作为动画人,我一直清楚自己的使命,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必定会有小挫折和必须承担一些你不喜欢的事。”

36岁的他自认是一个平凡的人,幸运的是成长过程中不断有人乐于分享、给予启发,所以现在的自己才如此热衷于用生命影响生命,“我家境很普通,父母也没有特别厉害,家族里也没出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像我这种人,没什么资源,现在却有一些故事可以分享,那我就更应该尽可能地去启发别人。”

毕业自吉隆坡中华独中的他忆述:“我很早就有这种想法‘命运已定,我注定要当一个普通人’,直到初三时The One(立万国际美术学院)的院长来分享,他引用了近代心理学之父威廉詹姆斯的那句‘思想决定行动,行动决定习惯,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命运’。那时候动画还没有盛行,但能找到吃,我很早就下定决心要从事这一行。”就在那一年,他首次参与十大杰出美术青少年大赛,那之后再连续参与了3次,一直到高三那一年,也是他最后一次机会,终于让他夺得金奖,并拿到该学院的全额奖学金。

推开动画之门,看见事情的不同面向

吴志成想要说故事的意念其实早在得奖的那一年就已显现。2001年,立万国际美术学院和华特迪斯尼联办赛事,主题是当年上映,由皮克斯动画工作室制作的《怪兽电力公司》(Monsters, Inc.),他分享:“比赛开始前,我照著影音光碟封套上的怪兽形象跟著画,但偷瞄一下邻桌,发现他连参考都不用,随手就可以画出动画里的角色。我心里就想,等下比赛开始时,我就自己设计怪兽的造型好了,没想到比赛开始没多久,就发现坐在后面的参赛者正在设计怪兽形象,于是我就再转换方式。”最后,他画了一扇门,门上贴著‘内有怪兽,勿闯’的告示,但画中小孩敌不过好奇心,把门推开,看见打算装扮成怪兽的父亲道具服才刚穿到一半,有点惊慌地看著他。吴志成笑说:“没想到,评审竟然喜欢这个‘不认真’的创作。”

太空羊一开始只是以公司吉祥物的形象存在著,后来在团队的持续雕塑下,慢慢地发展出故事线,不久的将来,将以5集迷你系列的形式在优管呈献。
太空羊一开始只是以公司吉祥物的形象存在著,后来在团队的持续雕塑下,慢慢地发展出故事线,不久的将来,将以5集迷你系列的形式在优管呈献。

人外有人 自我鞭策

获得全额奖学金入读立万国际美术学院后,在隆中华美术学会里数一数二的他才发现人外有人,“我不觉得自己特别有才华,但就特别不认输,总是想办法提升。记得有一年有一份功课,4张一份,我画一张就要用8小时,整个农历新年都在拼命画。但自觉8小时实在太慢了,我就再画一份,把时间缩短成大约5小时,接著再画一份,只用了3个多小时。最后,一共交上3份,足足12张作品。老师给我的分数也跃升了好几级。”

Spacesheep的第一阶段以制作可爱的动画形象为主,待一切较为稳定后再全力发展说故事的技能,创造属于马来西亚的动画品牌。图为Spacesheep为大马数码经济机构(MDec)的活动制作开幕动画时设计的忍者形象。
Spacesheep的第一阶段以制作可爱的动画形象为主,待一切较为稳定后再全力发展说故事的技能,创造属于马来西亚的动画品牌。图为Spacesheep为大马数码经济机构(MDec)的活动制作开幕动画时设计的忍者形象。

动画是艺术也是技术,掌握了一定技术的吴志成曾经非常自我,态度高傲没礼貌,以致刚毕业出社会时在职场上屡屡碰钉,“被解雇、没人要请我,后来是学院的老师相信我,叫我回去教书,我重新学谦卑,学如何与人沟通。”而今,公司里的左右手是他的学生,团队里以20出头的年轻人居多,吴志成认为:“我不是最有才华的人,同时也看到太多有才华的人,所以更乐于扮演教练、领队的角色。”他这样形容:“大师级的导演,主要任务是让作品很厉害,但首先必须先让演员很厉害,才能一起把那个作品做到很厉害。”

Spacesheep(太空羊)是一个随意想出来的名字,“它容易被记住、不认真,有点幽默可爱,人们听到的时候会以为是Spaceship(太空船),但看到名片时,会‘哦,原来是Sheep’,会有这样一个转折点。这就回到动画师的身份,动画只是为了美化世界,娱乐大众吗?”他意味深长地说:“动画启发你用不同的角度看事情,让你觉得‘原来还可以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