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演员满脸涂白,仿彿是为了同化自己而戴上面具。虽说同是下人,但说著不同语言的他们之间隔著一道墙,在阴影之下到底是谁在操控著他们呢?

“每一个人都是下人,在体制里长期被打压的我们,能做些什么?”卜卜剧场创办人兼舞台剧《下人》(Kakak)的导演程守明说。近期,卜卜剧场受邀参与印度“Kerala国际戏剧节”演出《下人》,并在飞出海外前,再次为本地观众带来这值得深思的故事。

《下人》2017年在吉隆坡首演,是融合大马本土文化,以马来语、英语及广东话3种语言呈现的作品。同年,此剧先后在沙巴亚庇及台北“大稻埕国际艺术节”演出,皆获好评。在第15届戏炬奖更获得3项大奖,其中包括最佳男女主角奖!

《下人》改编自惹内的名作《女仆》,讲述著两位长期受到男女主人压迫的下人,如何一步步除掉主人的故事。程守明分享,会被“女仆”这个题材所吸引,是想要探讨那些被打压群众的心理过程。他说:“戏里那些下人想要反击或报仇,都只是戏剧性的状态。我比较注重的是这两个下人的心理转变和过程,他们的矛盾和阴暗面到底是什么。一般我们在外面看到比较低阶层的人都不太会想要做坏事,他们通常都比较脆弱和害怕,除非被逼到了墙角,才会迫不得已吧!”

2017年的《下人》剧照。此剧原意是想探讨马来西亚社会经历60年的种族政治下所衍生出来的社会怪象,而2019年的版本更倾向于探讨个人自我贬值的课题。
2017年的《下人》剧照。此剧原意是想探讨马来西亚社会经历60年的种族政治下所衍生出来的社会怪象,而2019年的版本更倾向于探讨个人自我贬值的课题。

《下人》的马来剧名是“Kakak”,而在马来西亚,Kakak(姐姐)通常用于称呼来自印尼、缅甸等其他国家的女佣。但程守明透露,剧里的下人却是一男一女。他说:“我想用这部剧去探讨人们的自我贬值(Devalue),我们普遍都会觉得佣人都是女性,当有个男的成为仆人,又会让观众去深思性别歧视的问题。”

更妙的是,原以为这部剧会有男女主人及两名下人至少4位演员,但事实上却只有两位演员撑起这一小时的舞台剧,而其中男仆人一角则是由导演程守明饰演。他表示:“那两位男女主人没有出现,是因为他们就像是阴影般存活在那两位下人的世界。”

探讨自我贬值课题

程守明补充,2017年第一次出演《下人》的原意,是想探讨马来西亚社会经历60年的种族政治下,所衍生出来的社会怪象,而随著时间的推进,2019年的版本更倾向于探讨个人自我贬值的课题。“当我们都在受控于社会体制时,我们其实与下人没什么分别。我们看外劳,会觉得他们是低下阶层的人,但如果外人看我们,我们何尝不是被操控著?到底是谁在操纵著我们?是我们想像中的阴影,抑或是我们本身就无意识地自我贬低,这就不得而知了。”

鸡同鸭讲 即时配乐

一出好戏除了有好的剧本、专业的演员,音乐也是扮演著增加戏剧张力的重点。《下人》采现场配乐,配乐师会即兴为戏剧配音效,甚至会现场录音、剪辑和立即播放,对于音效师来说是极大的挑战。

程守明喜爱京剧,在《下人》中,两名主角的脸都如京剧演员一样涂白。程守明解释,“两名主角都是下等人,涂白也算是一种象征式手法。主要是塑造成否定自我价值的样子,同时像是带著面具一样,同化了自己,也是为了不要让自己那么容易被看见。”

剧中,两位下人分别使用了马来语、英语和广东话。程守明认为多语言不会影响戏里所想表达的事,“之前在台湾演出的时候观众反馈,说他们虽然听不太懂台词,但从演员的肢体语言就能了解内容,甚至不需要看字幕。接下来要去印度的表演也是采用3种语言表演,透过肢体来表演和传达讯息。”

他接著说:“印象深刻的是我们在鸡同鸭讲,我扮演的下人就以广东话说:‘为什么总觉得我们之间隔著一道墙?’,而另一个演员则回答‘Saya tak faham’(我不明白)。这算是直面去探讨语言在这个社会的地位吧!我们或许也有在贬低著某种语言的地位。”

《下人》在前年参与“大稻埕国际艺术节”,大获好评,并且赢得了最佳男女主角奖项!
《下人》在前年参与“大稻埕国际艺术节”,大获好评,并且赢得了最佳男女主角奖项!

提出社会事实

自卜卜剧场成立以来都秉持著同一个理念,程守明感慨地说:“华人有华人的舞台剧,马来人有马来人的剧场,印度人也有自己的歌舞剧;语言似乎把艺术分化了,我希望能做出所有马来西亚人、甚至是每个人都可以进来看的戏。”

在马来西亚做巡回舞台剧不简单,程守明说基本上所有的服装、道具、布景都只是装在一个行李箱拖著走。“这算是马来西亚艺术生态的缩影吧,想要做巡演的话也只能做小制作。这次去印度表演前想要在本地预演,一方面也是想让大马观众有机会看剧,二来则是想筹募卜卜剧场的活动经费。这次能顺利开演,也多亏了闹剧场的支持;同时也想借此机会感谢Myasli戏剧联盟及沙巴州议员赞助部分经费。”

程守明补充:“《下人》算是卜卜剧场更有深度的作品,它提出了社会人们不敢直视的事实。做戏剧不是件易事,过程中可能会受到许多人反对的声音,但我觉得只要在做有批判的事,就证明我在做对的事。”

卜卜剧场 有生命的声音

来自芙蓉的程守明是卜卜剧场的创办人,毕业于新加坡“剧场训练与研究课程”的他,发现除了吉隆坡之外,在其他州属似乎很难找到戏剧的踪影。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了沙巴亚庇,发现该地区很有特色,种族也很多元,于是2012年便在亚庇创立了卜卜剧场。

程守明希望大马的艺术工作者能踊跃参与国际戏剧节,制作出更有特色的作品。
程守明希望大马的艺术工作者能踊跃参与国际戏剧节,制作出更有特色的作品。

程守明一直以来都想要制作出有生命力、有温度的作品,一开始想取名为“怦然剧场”,随后即用心脏跳动的声音“卜卜”取而代之,英文直译PITaPAT,致力推广大马戏剧艺术。这些年来,卜卜剧场制作出不少好戏,也培养出多名优秀的演员。2016年起走出了沙巴,到吉隆坡及台北演出,更参与两届“大稻埕国际艺术节”,先后带回了7座戏炬奖。

2019年,卜卜剧场将会到西马继续发展,用剧作为社会发声。程守明对于这次能参与印度“Kerala国际戏剧节”感到兴奋,他也呼吁更多的艺术戏剧界的工作者可以多参与这些戏剧节,文化交流之馀也能刺激创作灵感。

【故事简介】

两个长期受到男女主人压迫的下人,平时爱玩扮演女主人的游戏,他们称之为“仪式”来宣泄心里的不满。然而长期的“扮演仪式”渐渐地影响了他们,让他们甚至忘了自己是谁,直到有一天他们假戏真做,造成男主人被逮捕。之后他们更产生了更疯狂的想法——把压迫他们的主人都除掉…

【通讯站】《下人》

时间:1月18日及19日晚上8时
地点:闹剧场
B1, Midfields Square West,
28-1, Jalan 11/108c,
Taman Sungai Besi,
57100 Kuala Lumpur.

语言:马来语、英语、广东话(含字幕)

票价:40令吉

联络号码:012-2640258

面子书:Pitapat Theat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