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小、独中应是华文的学校,这个体系应该是马来西亚人的 教育,不是单一族群的教育。图为独中新生宣誓。

先从近日的教长针对承认统考国会书面回答风波谈起,很多人不解,为什么我直指媒体翻译出错。我不是专业翻译,我的翻译是长年累月累积下来的经验而已,无论任何语言转换成另一个语言,最重要的不是逐字翻译,而是意译,逐字翻译只会让读者一读便知是为翻译。

我会指出错误,是因为一些翻译者没有理解前后文。该句子的前文是政府不会匆促做决定,而且,该承诺不在宣言百日新政内;后文是政府将会搜集各方意见。所以,新政府任内针对承认统考做任何决定,都会有完整研究先行。

重点错放“五年”

可惜的是,大家把重点放在五年。误读更严重的是以为政府需要花五年时间研究,但教育部长从来没有说过,这个研究要花五年时间。“五年”所指涉的是“这一届政府任内”,意即承认统考的决定(不是“研究”)必须(不是“需要”)在五年内完成。一年是在五年之内,两年也是在五年之内,我们有五年时间,并不表示我们“需要”用上五年才落实。

而在希望联盟宣言之内,除了百日新政有明确的百日时限,承认统考一直都列在五年期限之内。我知道很多人读到这边,马上就会跳起来说,民主行动党内某某和某某不是承诺过一换政府就承认,或是一百天内一定可以做到?

那么,百日达成的意义是什么?

大家担心政府跳票。尤其是在野党煽动马来民族主义组织反对承认统考,许多人马上急了,担心新政府向马来民族主义低头。而一般人直觉对抗马来民族主义的做法,就是继续以华社尊严施压政府,不能向他们低头,必须马上承认统考。

民族主义相对抗

两个民族主义撞在一起,互相在各自的语言群中比声量大小。《马来西亚前锋报》狠打政府承认统考文凭;中文报则是批评教育部还没有承认统考文凭,两个平行的世界各说各话,没有交集。

问题在于,我们从来不应该用一种民族主义去对抗另一个民族主义。我们要谈的统考,不应该是华人的统考文凭,我们要谈的独立中学不应该是华人的中学。华小、独中应该是华文的学校,统考是华文的文凭,这个体系应该是马来西亚人的教育,不是单一族群的教育,61所华文独中可以有非华裔学生,非华裔学生也一样可以考统考文凭,拿著统考文凭去升学。

谈统考、独中,应该回到教育问题去谈。华社认为有一部分马来社会太过脆弱,一直把马来语地位、重要性挂在嘴边,对教育部需要花时间透彻的研究统考感到不满。

可是,承认一个文凭,本来就应该是学术上的课题。例如,我们决定是否要承认任何一个国家的医学系文凭,需要经过一定程序,只要通过就可以了。就如A水准文凭(A level)可否申请入学一样,而目前也并非所有大学都接受A level文凭申请入学。

所以,张念群就任教育部副部长,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官员开始承认统考的工作,这才发现连教育部官员都对统考充满误解,不明白独中的最新教程,即便是统考从1975年第一届考到2017年43届,意味著过去教育部根本没有比较完整的研究,没有完整的研究,更没有共识。

教育部现在要做的决定,不是为了讨好任何人,而是确保这是一个被大部分人接受的决定。就算五年、十年后换人作政府,没有人会轻易以任何种族情绪或尊严为由,取消承认统考或更改承认条件。

急促为委屈讨公道

可是,有些支持统考的团体认为,连研究都不应该再做了,马上承认才显得有诚意。问题是,除了懂得中文的华人知道什么是统考,就连非中文源流出身的华人都不知道统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这一次的统考争议,更是丈八金刚摸不著脑袋,也就不用谈更大的社会群体。

我们给自己设定的目标是,这五年之内,一定会有决定。而且,最好是不要拖到任期下半部,我们就可以完成这项过去从来没有完成的工作。但是,大家认为一定要百日,没有一百天内做到,就是向马来民族主义低头,就是屈服与懦弱。

这个情绪是怎么来的呢?我在国会的第一次演讲提到,每一个族群都觉得在这片国土受到不公平对待,每个人都期待新政府上台,马上还自己一个公道,必须是立刻、马上、没有多等一秒的公道。

华社所期待的公道寄望在独中统考文凭是否被承认一事上,任何针对统考文凭的延宕都是对民族尊严的伤害。但是,统考为什么不能回归教育专业,让我们用理据来说服所有持不同意见的人,让承认统考文凭成为一个所有人都接受,日后不能逆转的决定?

我所期待的新马来西亚不是一个单一族群的政府,更不是一个相互比较哪个民族抢占上风的国度;我所期待的新马来西亚,是一个愿意聆听大家意见甚至尖锐批评的政府,是一个愿意开放、兼容并蓄的国度。

需时摆脱种族框架

马来西亚经历第一次的政党轮替,我们并没有马上从种族主义的窠臼一蹴而就成为一个大同世界。残酷的是,我们或多或少都是这个结构的一部分,我们要打破整个结构,不能只是以为政权轮替就可以了,整个马来西亚社会可能至少要花十年至廿年,才不会再以种族本位去思考问题。

我们跨越了种族主义来到今天这一步,我不会也不想要往回走,统考是在上个世纪国族主义背景下的产物,我们现在做的是,打破上个世纪的设定。政党轮替的首五年,我们所有人做的事、说的话,将决定50年后的马来西亚长什么样子,往前看还是倒退走。

黄书琪

柔佛居銮国会议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