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小酌一杯　以歌会友

现代人还唱K吗？（下篇）

早期的卡拉OK没有厢房，大家聚集在大厅轮流大展歌喉，后期才发展为包厢式的KTV，但前者并没有消失在时光的洪流里，都城仍能找到旧式卡拉OK中心，它们更像是联谊所，只收入场费不计时间，是会员联络感情的好去处，大家彼此认识，每星期固定喝点小酒，切磋歌艺。位于安邦太子园的安娜歌唱培训中心是其中一家，但业者林美凤坦言，客人以乐龄人士为主，这类卡拉OK中心总有一天得面对被淘汰的命运。

到访的星期二下午，中心聚集了十几名歌友，能在这个时间到中心唱歌的若不是自由工作者就是退休人士，安娜歌唱培训中心开设已有8年，林美凤笑称：“朋友太多，想要有一个能随时聚会的地方，所以有了这里。在这里，没有我是老板，他们是客人的分别，我自己的孩子都长大了，我是找点事消磨时间。”

林美凤和现场的客人们都戏称中心是老人院，会员们常说幸亏有这么一个地方让他们聚会，“这里有冷气比较舒服，而且能和其他歌友交流。”林美凤指：“我们这里有经常参赛和得奖的客人，有的人来是希望被指点，有些人则相反，要看人，能说的就多交流，不能谈的也无所谓。”

中心的入场费是10令吉，包括一支矿泉水，时间不限，歌曲任唱，喝酒则另计。若只是去听歌，则付2令吉，包括一支矿泉水。值得一提的是，会员唱歌无需付费，林美凤说：“会员都是从一开始就支持我到现在的人，酒有利润，他们唱歌我就不跟他们算，有时候他们上来不想喝酒，也没关系，就免费唱。其他上来的人若有喝酒，我最后也不跟他算唱歌的钱，反正已有消费。”

虽有售卖酒水，但林美凤强调，中心是健康的地方，她也绝不让人有机会闹事，她笑言：“我们不是‘那种’地方，是正经的卡拉OK中心，但也试过有人在外面喝多了过来，也遇过男女之间争风吃醋的事，但无论如何我一定出面请他们离开，他们闹事会影响到其他客人。”林美凤强调自己是保守的人，“我不能接受人家动手动脚，也不准他们在大厅抽烟，要抽就去后面的房间抽，不要把大家要待的地方弄得乌烟瘴气，无法遵守，我情愿不做他们的生意。”

全年无休不扫兴

中心下午1时开门，午夜12时关门，全年无休，林美凤从开店待到晚上7时，“我过不了夜生活，所以晚上请了人顾店，除非是有朋友刚好来到，打电话找我去，不然我一般不会过来。”是否有全年无休的必要，她说：“反正平常也没什么地方去，除非是去旅行，才找人顶替，不然我都会在，开了那么久，天天都开，若是没开，来惯了的朋友会失望。”

林美凤指，类似的歌唱中心其实并不少，可说是每个社区都有至少一个，歌友林有利也透露，另有一些中心是依据唱了多少首歌计费，通常是一首歌2令吉。这门生意是否能维持，林美凤坦言：“以前是真的可以做，很多人做，竞争也大，渐渐地越来越多人顶不住就收掉了，以前很多人喜欢唱歌，现在的人似乎更喜欢去旅游。”

中心设在店面二楼，当年投资6万令吉开设，主要投资在音响设备上，而今每月需缴租金，林美凤认为：“做生意讲求问心无愧，我也没要赚大钱，能维持就好，反正孩子们不需要我供养”，但也不忘感慨:“起初一两年是可以做的，有得赚，现在逐渐没落中，来的都是中年和老年人，将来这种卡拉OK中心会不会消失，我觉得是早晚的事。”

闲来爱唱歌　常保愉悦心境

中心除了后方的吸烟区，并无隔间，大家都在大厅用同一个舞台唱歌，“拿号码轮流，叫到号码就上去唱，虽然有小舞台，但这里是自己唱自己爽的地方，不是开演唱会，你唱你的，其他人继续喝酒聊天，未必要看著你唱。”林美凤指，有的客人天天到场，“安娣们通常是早上来，下午就男人多一点，他们下了班时间还早就过来唱几首歌，差不多6点多7点，就会回家吃饭了。”

经营铁厂的林有利说：“这里不是有女人陪坐的地方，来唱歌太太也放心，她平常要张罗饭菜没空过来，但偶尔星期天也会一起来，有一回她的生日也在这里办。”67岁的他当天唱了一首《流云》，他说：“老板娘（林美凤）人很好，会员每个星期二都会在这里一聚，有些人刚过来时不认识，来多几次就相熟了。”他笑称：“老人家有点消遣，认识多点朋友，心情开朗，也比较不会乱骂人。”另外，他也提到，乐龄人士一般晚上不会外出，所以这类在下午就开门的中心给了不少方便。中心最年长的客人已八十多岁，身体健壮，对地方也熟悉，会独自前来。

62岁的张美容是9个孙子的奶奶，退休前协助先生的建筑生意，拥有一副好歌喉的她认为乐龄人士应充分享受生活，唱歌是她保持心情愉快的方式。而从事建筑的覃健被其他歌友称作“老师”，在歌唱界有一定的名声，家住雪州加影的他公司在中心附近。事实上，中心里的会员们未必就住在太子园一带，他们来自四面八方，林美凤笑指，是缘分让大家聚集在一起。除了爱唱歌的乐龄人士，中心的低消费也吸引了从事歌台工作的新手和在宴会活动驻唱的歌手前去练歌。

现代人是否还唱K?

他们还唱。

上一代人在开放式的卡拉OK中心找到快乐，新一代满足于能提供新鲜感和多元性的量贩式KTV。唱K曾是潮流产物，后来发展成一种文化，但所有的潮流都有高有低，文化亦是波浪式地有起有落，中国的KTV现时正与银发经济的需求对接，特别调整开业时段与服务内容，让KTV成为老人家最爱的日常休闲选择。日本则流行一个人的KTV，不再是为了应酬而去，而是为减压而去，一个人唱到声嘶力竭或泪流满面都无所谓。

关于传统KTV会不会早晚有一天被其他娱乐方式取代，就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其实没人说得准。然而，〈现代人还唱K吗？〉上篇的受访者天王巨星KTV创办人黄忠耀和安娜歌唱培训中心创办人林美凤都提到唱歌是一群朋友相聚欢度的美好时光，在这一说法下，年轻一代对著手机唱歌再上传到网上的消遣及互动方式，在娱乐形式的层面上显得特别孤独。唱K曾经是一个时代的霸主，尤其象征著80后的青春，KTV和网吧一样受到智能手机普及的冲击是无可否认的事，能否遏制集体萎缩，或是否有人在坏时代里突围而出，还未有定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