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赋权女性　不平则鸣

职场性别不公

女性占世界人口的一半，若要看经济体的全貌，就不可忽略世界一半人口的劳动力。全球各国看似为提倡性别平等而努力，各领域的女性雇员虽有所增加，却始终无法有效消弭职场性别歧视。薪金待遇的差距、发言和升迁机会的不同、职场性骚扰等不平等对待，让职业女性受尽委屈。

陈惠子（Michelle Kathleen Tan）是一名化学师，她的雇主在获知她怀孕后提出希望她自动请辞的要求。在经过多次斡旋未能达成共识后，陈惠子毅然决定到劳资关系部门投诉，如今这起事件已被带到布城办公室。她提供自己的经历为借鉴，鼓励职场上的怀孕女性和职业母亲不平则鸣。

怀第一胎时，陈惠子在一家个人护理公司上班，她在这家公司服务了7年，“在这里没遇上任何问题，怀孕期间，我还是照常巡视生产部、搬箱子和爬梯子，所有我份内的职责都没有因为怀孕而有所怠慢。”孩子出世后，她认为工作地点离家60公里不再合适，因此即便雇主待她相当好，也仍是决定离职，希望能找一份离家较近的工作。

“我申请了一所国际学校实验室助理的工作，呈交求职信时，并没有在短期内再次怀孕的打算。但就在开始工作的两个星期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强调事情在意料之外，并基于坦诚的态度，即刻就告知人力资源部负责人，“我认为怀孕并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表现，但人资经理给我的回复是她会‘先看一看该怎么做’，再召见我。”在陈惠子的认知里，这并不是需要如此慎重看待的事，“不就只是怀孕了？”她对人资部的反应感到不解。

接著，人资部与她进行了第一次会面，“他们希望我辞职，我觉得不可理喻，怀孕竟被看作一种残疾。”陈惠子无法接受，她透露：“和律师讨论后，我决定不交辞呈，而是要求解雇信，并在过程中表达我很想保住这份工作的心情。”

还在任，公司就已招人替代

然而，第二次会面，人资经理告诉陈惠子，她必须离开，“我要求待到校方找到替代岗位的人选为止，但他们告诉我，已经找到人了，对方马上就能开工。”语气中仍听得出愤慨，她说：“我的事情还未解决，他们就已经招聘了取代我的人，非常迫不及待地要我离职。人资经理说我在任职的1个半月里表现不如预期，但我的试用期是6个月，我或许还有需要适应和学习的部分，但怎么能以1个半月来评估我的表现？”这一次的会面，她收到校方发出的解雇信。

陈惠子在和先生讨论后决定向劳资关系部门投诉，在这过程也依然面对许多挑战，在该部门进行调解下，对方答应赔偿两个月薪水，最后却反悔。和该部官员进一步协商后，陈惠子决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惟，事件被带到布城办公室后，至今未有下文。分享这段经历时，她刚生产3个星期，即表示事件发生已超过10个月。

陈惠子受邀出席妇女援助组织（WAO）与吉隆坡李奥贝纳广告公司（Leo Burnett KL）联合举办的展览“Invisible Women”（隐形女性），在开幕仪式上述说她的遭遇。这项获英国驻马高级专员署（British High Commission）支持的展览旨在唤起醒觉，呼吁各造关注职场上针对怀孕女性和职业母亲的歧视。特别选在3月8日国际妇女进行活动推介，仪式上也进行了一场关于“如何在职场上赋权女性”的小组讨论会，列席者包括WAO副主席米拉（Meera Samanther）、英国驻马最高专员维琪（H.E. Vicki Treadell）。

职场平等还需217年

另一方面，中国虽已崛起，并在“职业技术工人”和“高等教育入学率”这两项范围实现完全的性别平等，但在新生人口性别比例方面，长期处于严重的失衡状态。报告显示，中国女性花在照顾家庭等无报酬工作的时间占总劳动时间的44.6%，而男性比例则为18.9%。中国女性在公司董事会阶层的人数也只有9.4%的占比。

首版《全球性别差距报告》2006年在世界经济论坛发表至今，全球有2.5亿新增女性人口进入劳动市场，但女性参与经济机会仍低于男性，且差距没有缩小。报告显示，2016年女性所得相当于10年前男性所得。2017年发布的报告以全球范围来看，女性获得的经济机会和参政机会明显减少，这是男女平等状况10年来首次出现倒退。根据报告估算，按照目前的进展，薪资角度实现完全的性别平等需要再等100年，而职场角度则需等217年。

吁为立法设时　限勿一拖再拖 

WAO副主席米拉在活动上呼吁政府为性别平等法案的拟定设定时限，她表示：“WAO和性别平等联合行动联盟（JAG）一直与政府合作拟定性别平等法案，妇女、家庭及社会发展部部长拿督罗哈妮也曾于2016年11月在国会中宣布该部已著手拟定法案，我认为需要设下一个时限，我们需要确实的承诺，而不是空口说白话。”

她指，在私人领域工作的女性目前仍遭受性别歧视，她们几乎没有平反的机会，只能默默忍受，或选择黯然离开职场，再不然就是被要求离职。“性别平等法案能改变这一切，法案不仅能防止性别歧视，也能让被歧视者更轻易取得正义，不必平白经历漫长、花钱和饱受精神煎熬的申诉程序。”

世界一半人口受不平等对待

米拉强调，大马有国际义务制定性别平等法，而该法案也将会是让大马迈向性别平等的关键因素。事实上，联合国消除对妇女歧视委员会早在2006年就已敦促大马制定性别平等法，并在今年，再度提出相同的建议。值得一提的是，马来西亚是在1995年签署《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CEDAW）。

米拉反问：“如果无法保障女性权益，签署此公约又有何意义？”她接著直言：“大马女性已经等了12年，不想再等了。政府宣称2018年是赋权予女性的一年，也是我们为性别平等采取行动的时候。”

英国驻马最高专员维琪也呼吁女性：“如果你在争取权益上成功了，你要发声，让更多人关注。”她在提及自己的工作经验时，也不讳言很多时候在职场上歧视女性的也是女性。维琪有厚实的商业背景，她在外交及联邦事务部的第一份差事正是隶属经济关系部，她笑称：“用经济角度来说，政策制定者如果放弃女性，即是放弃了一半的人口，你可以想象这对经济体会带来怎样的冲击。”

WAO代理执行总监虞仁聪也针对立法提出了他的看法：“通过法律之外，需要有新的机构去实行正义，必须是专职于性别平等法的独立组织，如此一来，才可以确保法律发挥制约的作用。”

大企业被控告

美国金融网站The Balance针对职场性别歧视撰文列举大企业因性别歧视被诉诸法律的案例，撰文者是养育4名孩子的单亲妈妈拉乐沃弗（Lahle Wolfe），她是LA Wolfe数码行销公司的创办人兼首席执行员，在非营利及营利商业组织里有超过20年经验。她直指：“女性在职场上遭到的不平等待遇不仅来自男性，也来自同性。”

一般上，较常发生的情况是符合条件的女性因怀孕或可能怀孕而不被考虑擢升，反之能力较差的男性获得升迁的机会。“玻璃天花板”再次被讨论，这个词来自英文“Ceiling Glass”，意指看似透明，却无法打破，女性想要达到高阶管理阶层，始终有一道可望不可及的无形阻隔。另外，她也提到，女性经常被以貌取人，而且不仅是被批判长得太漂亮、太引人注目，也因不够亮丽而被批评。

拉乐沃弗强调，以上职场性别歧视都需负上法律责任。美国最大临床诊断公司奎斯特诊断公司（Quest Diagnostics）和旗下的AmeriPath在2012年因广泛而有系统的歧视女性行为被控上联邦法院。在不认罪的情况下，该公司愿意赔偿1亿5200万美元（约5亿9400万令吉）给5000名在职及离职女性职员。该公司也允诺投入2250万美元（约8796万令吉）制定新人资政策。

当然也有失败的例子，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史上最大职场性别歧视案，最终宣判被告美国零售业巨擘沃尔玛（Walmart）胜诉。这项由员工对财团提出的集体诉讼败诉受商界接受，但被劳工及妇女团体猛烈抨击。控方的基本论述是沃尔玛强大而统一的歧视女性文化，使企业数以千计的管理人员下意识地对女员工的薪酬和升迁做出偏颇决定。

全球都一样

2017年7月，英国广播公司（BBC）被迫公布年收入超过15万英镑（约83万令吉）的96名员工名单，引起男女薪酬不平等的争议。BBC国际地区男主编的酬劳比两名同等职位的女性高至少50%，同工不同酬的情况非常严重。尽管BBC认为任命女性担任高职已兑现性别平等的承诺，但所谓平等却没有表现在各方面。此前BBC一直以担心高人气主持人、大牌记者和演员被竞争者挖角为由，拒绝公布薪资报告，最后为回应政府要求，才不得不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