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保家卫国、医生救死扶伤。
而军医既是医生,也是军人。他们不穿白袍,著军装。
隶属马来西亚武装部队医疗团队,军医一般时候在军人医院服务;
接获命令,随军出行时则代表大马向外提供医疗援助。
他们为天职为使命奉献青春,甘于舍下白袍闪耀的光环,
总是远在他乡做著外人未必能理解的工作。
趁著马来西亚日,我们谨以此特辑向所有伟大的军职人员致敬。

人们对军医的刻板印象,离不开“正儿八经、一派严肃”。访谈中,黄瀚雄予人的感觉却格外亲切,一如他对自己的评价:“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不会强求太多。”
人们对军医的刻板印象,离不开“正儿八经、一派严肃”。访谈中,黄瀚雄予人的感觉却格外亲切,一如他对自己的评价:“我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不会强求太多。”

“环境再糟,无阻救治使命”——黄瀚雄

军医是医生,也是军人,除了要有救死扶伤的担当,
更需要军人的勇猛气概,不管身处多糟糕的环境,也得临危不乱把病人治好。
今年46岁的黄瀚雄是骨科专科医生,也是马来西亚武装部队医疗团队(MAFHS)的上校,
目前在旺沙玛珠东姑米赞军人医院服务。

“我当然也怕死,但救人是我的责任!”黄瀚雄刚从孟加拉科克斯巴扎尔(Cox's Bazaar)回国,此前他被派往当地的大马野战医院(Hospital Medan Malaysia)提供3个月的医疗服务。科克斯巴扎尔与缅甸接壤,有大量罗兴亚难民滞留该地。

2003年加入MAFHS迄今16年,黄瀚雄曾3次参与人道主义援助和救灾(HADR)行动,包括2004年印尼亚齐海啸救灾行动,以及登上美军医疗船仁慈号(Mercy)到落后国家帮助病患,他说:“每一次的行动都很难忘。”

忆起第一次外派印尼亚齐救灾的情景,他形容:“很像灾难片里的场景,海上漂浮著很多死尸。”对一般人来说,或许会觉得很恶心或没办法忍受尸体散发的臭味,但大部分医生已见惯不怪,他自嘲:“听起来很冷血吧?”海啸严重摧毁亚齐,整座城市犹如废墟。“当时我们住进一间只剩屋顶的房子,周围没有墙。”那时,他在亚齐逗留了6个星期。

“我曾在印度留学,即便居住环境很糟糕,我也有办法适应。”虽说无惧灾后环境满目疮痍,但他坦言,每每感受到馀震都会很害怕,担心自己客死异乡,“不过,我清楚知道我的责任就是救人,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专业。”虽然怕死,但他认为,只要死得有价值、有意义,也就甘之若饴。再说,他相信生死天注定,“如果注定要死,出门也会遇上车祸,何须顾虑太多?如果因为怕死,就放弃参与救灾行动的机会,那就太可惜了。”

军医服务对象涵盖大马皇家海军。图为黄瀚雄登上海军船,随队为海军提供医疗服务。
军医服务对象涵盖大马皇家海军。图为黄瀚雄登上海军船,随队为海军提供医疗服务。

珍惜每一次医疗任务

2016年,他登上仁慈号医疗船,随船到菲律宾和东帝汶服务。“那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因为能与其他医疗组织交流。”仁慈号是隶属美国海军的大规模医疗船,专用于治疗受伤士兵,并提供人道、灾害救援,备有12间手术房、血库、紧急部门、深切治疗室和1000个病床等。他分享,每到一个国家,医疗船只会在码头停留几天,好让需要帮助的病人上船接受治疗。“若遇上码头没办法停泊大船,病人便会乘坐小艇,然后再上船。”

黄瀚雄珍惜每次出任务的机会,即便那年因被派往印尼亚齐,错过和大女儿度过第一个农历新年。“虽然有时会觉得对不起她,但她当时还那么小,哪懂那么多啊…”语毕,他便哈哈大笑,“我这个爸爸很坏。”

他和任职秘书的太太育有3名年龄介于9至15岁的孩子,“太太也是一个工作狂,幸好有岳母帮忙带孩子。”在这之前的5年他都在霹雳红土坎军人医院服务,直到最近才调回吉隆坡,家人早已习惯他长期派驻外地的工作模式。

【关于MAFHS】马来西亚武装部队医疗团队(MAFHS)隶属马来西亚武装部队(MAF),主要为陆军、海军和空军人员、家属和退休军人提供医疗服务,并且需要不定时参与人道主义援助和救灾(HADR)行动,协助应对国际危机和紧急状况。团队目前共有3229名成员,2599名护士外,还有630名医生、牙医、药剂师和文职医务人员。
【关于MAFHS】马来西亚武装部队医疗团队(MAFHS)隶属马来西亚武装部队(MAF),主要为陆军、海军和空军人员、家属和退休军人提供医疗服务,并且需要不定时参与人道主义援助和救灾(HADR)行动,协助应对国际危机和紧急状况。团队目前共有3229名成员,2599名护士外,还有630名医生、牙医、药剂师和文职医务人员。

军袍白袍 同样救死扶伤

如果说医生的制服是医生袍,那军医的制服便是军服。“无论是在军人医院或是出任务,我们皆是穿军装居多,甚少会穿医生袍。”不过万事总有例外,他分享,在科克斯巴扎尔,难民营主要是罗兴亚人。罗兴亚人是缅甸少数穆斯林族群,当初因为好战分子突袭警察哨站,引发缅甸当局血腥镇压,导致大批难民逃到孟加拉。“缅甸和我国的邦交一直不错,一开始,上头担心若派驻身穿军服的武装部队医疗成员,或会节外生枝。”

黄瀚雄透露,当时第一批被派往当地的医疗团队是医务委员会(KKM)旗下的医生。“我也不确定是什么原因,他们两个星期后就回来了。”随后,便由MAFHS接手。“在整个行动中,我们为了避嫌,没有穿上军服。”其实,把象征威严的军服脱下之后,他们不过是个普通医生,病人的生死始终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

当了军医16年,黄瀚雄貌似对许多事皆已经没有太大的感触。询及任务中遇到最难忘的故事?他竟说:“我忘记了!”但随后补充,比较难忘的是每一次治疗完成后,病患充满感激的神情,“不用任何的语言或翻译,作为医生,我都能感受到。”

黄瀚雄表示,在手术室以外的地方进行手术,因设备不齐全和卫生程度欠佳,需要有更全面的考量,包括是否应该使用更高剂量的抗生素,甚至是否应该动刀。图为他在孟加拉科克斯巴札尔为病人进行手术。
黄瀚雄表示,在手术室以外的地方进行手术,因设备不齐全和卫生程度欠佳,需要有更全面的考量,包括是否应该使用更高剂量的抗生素,甚至是否应该动刀。图为他在孟加拉科克斯巴札尔为病人进行手术。

只要有能力,在哪里都能发挥所长

黄瀚雄从小就立志要当医生,医科毕业后,和一般医学系学生一样到政府医院当实习医生。2年后的某一天,医院开放让医生申请借调军医部门服务,黄瀚雄跃跃欲试。“因为在大学期间,我就听过学长们分享军医的故事。”

他认为,军医不仅拯救生命,更为国家服务。“我在求学时期曾是童子军,对穿制服完全不抗拒。”另外,他也希望借由加入军队让自己更自律,他打趣道:“我不想变坏蛋。”不过,他自小便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是长辈们眼中的乖小孩。

借调计划一般是合约性质,完成合约后,医生可申请调回医务委员会。黄瀚雄一开始不过是抱著试试无妨的态度申请借调,但他一做便是16年,更计划做到退休。“我喜欢这里的环境。”他分享,虽然军队以马来同胞居多,华人比例不到10%,但同事间相处融洽。“参与行动时,团队犹如一家人,互相帮忙,因为我们皆是以马来西亚人的身份到外出任务,为有需要的人提供援助。”他认为,既然享受其中,又何必三心二意,换来换去?对他而言,有能力的人,无论到哪里都能发挥所长。

至于当军医最大的挑战,他分享:“我们必须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为病人提供有效的医疗方案。亚齐海啸那次,因为带去的医疗物资不够,甚至需要驱车到较远的医院购买。”另外,因为担心引发细菌感染,卫生程度也是一大顾虑。他举例:“倘若一名病人需立刻动手术,否则会危及性命,但环境卫生水准却不达标,这时医生有必要当机立断,决定究竟这刀是动还是不动。”

黄瀚雄分享,大马人语言能力较强,容易沟通,医疗团队在外地非常受当地人欢迎。“印尼亚齐海啸后,许多国家在当地皆设有医疗站,但大马医疗站往往大排长龙,甚至排上1至2天才能会诊。”
黄瀚雄分享,大马人语言能力较强,容易沟通,医疗团队在外地非常受当地人欢迎。“印尼亚齐海啸后,许多国家在当地皆设有医疗站,但大马医疗站往往大排长龙,甚至排上1至2天才能会诊。”

不求生活优渥 但求过得有意义

马来西亚的军医和医生分别隶属两个不同的政府部门;军医隶属国防部,医生则是卫生部。黄瀚雄分享,军医和医生的工作性质其实大同小异,只是前者服务的病人主要以军人和军人家属居多,而且要有随时出任务的准备。

他续说,在军队里,军医仍是扮演医生的角色,而非军人。“我们不必长期接受体能训练以及强制性操步。不过,每年仍需要接受体能测试(Ujian kecergasan Asas,UKA)和健康测试,确保身体状况在理想范围内。”他强调,若测试不达标可能会面临降职。

至于如何才能当上军医?黄瀚雄分享,基本分为两大类别:自愿性质,以及因奖学金而被绑约。不过基于军医职缺有限,目前已不接受马来西亚国防大学(UPNM)医学系以外的医学系学生。

根据《星报》报导,军医的起薪幅度向来比医务委员会旗下医生来得慢,针对此事,黄瀚雄直言,确实如此。“遇过最糟糕的情况是医生调薪5至7年后,军医才获得调薪。但近年来情况已经有所改善。”

他分享,目前收入与政府医院骨科专科医生大同小异。“之前确实会感到不平衡,为什么同为医生,别人赚得比较多。”他说,很多人会觉得军医的工作比政府医院的医生来得轻松,因为服务的病人不会比政府医院多。“但军医数量不比政府医院来得多,所以工作量基本上不相伯仲。”

黄瀚雄始终认为,医生是专业,不是赚钱工具。“我姐姐曾和我说,要当医生,就不要一直想著赚钱;想赚钱的话,就去做生意。”他不强求大富大贵,只追求有意义的生活,“收入只要足够应付生活开销,让我的小孩上学念书就好。”

还有不到5年,黄瀚雄便服役满21年,可以申请退伍。虽然目前还不确定会否续约,但如果健康状况允许,他不会那么早退休,即便不继续留在军队,也会以医生的角色继续为社会献力。“我是那种没办法静下来的人,这些年来,我其实也很少请假。”

作为前辈,他不忘叮嘱年轻一代的实习医生,不要老是抱怨实习时间太长,过程太苦。“我是过来人,也曾经历这段时期,但记得,有失才有得。”他也经常为资历较浅的军医做心理建设,好让他们日后正式上阵参与行动时,有能力应对各种恶劣情况。

女性是军队里的少数,但颜美燕认为军队里并没有男女之分,所有工作分配和训练都是一视同仁的。热爱工作的她享受现有生活的规律,即便随军的生活条件简陋,需要跟著军队上山下海,她也乐得接受,会服务到做不了的那一天。
女性是军队里的少数,但颜美燕认为军队里并没有男女之分,所有工作分配和训练都是一视同仁的。热爱工作的她享受现有生活的规律,即便随军的生活条件简陋,需要跟著军队上山下海,她也乐得接受,会服务到做不了的那一天。

“目标明确,克服重重挑战”——颜美燕

俗话说“好男不当兵”,大马军队中的华裔少之又少,而女性更是稀有。
在大部分人对随军的艰辛生活唯恐避而不及的时候,
女军医颜美燕却义无反顾地加入军队,开启别样的生活模式。
即便随军行医对已婚的她来说,需要面临随时与家庭分开的挑战,
但她仍坚定地表示,自己会服务到无法负荷的那一天。

颜美燕随团队到罗兴亚难民营提供个人卫生及避孕讲座,希望能提升当地人的生育及卫生意识。图为颜美燕与难民营儿童的合照。
颜美燕随团队到罗兴亚难民营提供个人卫生及避孕讲座,希望能提升当地人的生育及卫生意识。图为颜美燕与难民营儿童的合照。


“其实我是自愿加入军队当军医的。”访问当天,马来西亚武装部队医疗团队(MAFHS)中校颜美燕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诉说自己如何加入军医行列。随军行医对许多人来说都是能避则避的“苦差”,但颜美燕在开始修读医科时,便已经有加入军队的想法。

她指自己从小就对国家历史较感兴趣,儿时总会缠著公公讲述日治时期的故事;后来与丈夫相识,发现其父亲同样来自纪律部队,或许是受身边环境影响,让她对在纪律部队工作更感兴趣。她笑说,每个医科生毕业后都是隶属于卫生部,整日穿梭于病房看诊,但她希望自己能有别于一般人的正常程序,能有机会接触不同的救护工作,因此选择当军医。

除了对随军行医的憧憬,另一个吸引颜美燕进入军医行列的原因是可以参与人道主义援助和救灾(HADR)行动。“早就听说加入军队可以出任务(指HADR),现在终于轮到我去执行任务了。”入行11年,作为内科医生的颜美燕终于在今年如愿以偿,随队到孟加拉科克斯巴扎尔(Cox's Bazaar)的大马野战医院(Hospital Medan Malaysia)为当地难民营的罗兴亚难民提供3个月的医疗服务。

到科克斯巴扎尔服务的生活与在本地军人医院服务雷同,每日都要巡病房、参与各种急救,为当地人提供医疗服务。惟当地医疗设备不足,且没有医疗津贴,导致不少当地人无法享有医疗服务。
到科克斯巴扎尔服务的生活与在本地军人医院服务雷同,每日都要巡病房、参与各种急救,为当地人提供医疗服务。惟当地医疗设备不足,且没有医疗津贴,导致不少当地人无法享有医疗服务。

许多人常说:大马人也很需要帮助,为何要出国帮助罗兴亚人?颜美燕表示自己在出发前也曾被如此询问,但她当时并没有给予回应。“我不知道当地情况,无法贸然给出答案,一切唯有到了那里才能知晓。”她坦言,3个月的服务让她了解到当地人比大马更需要医疗援助。“我们(大马人)至少还享有基本医疗设施,付1令吉就可以到医院就诊。”
体验匮乏 珍惜拥有

颜美燕感叹,当地医疗设施匮乏,她曾遇到一名患有脑瘤的罗兴亚病患,因大马野战医院并没有电脑断层扫瞄设施(CT Scan),而病患无法负担在当地医院做扫瞄的费用,最后只能开药给对方缓解疼痛。

“我们总是会埋怨生活中少了这些、那些,这一次出任务让我学会珍惜。”她还记得,有一名妇女在医院快关门的时候上门求助,请求他们让她进去接受治疗。在处理好她手脱臼的问题后,对方跪在地上,抱著颜美燕的脚哭泣致谢。“可见,看似简单的治疗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珍稀的东西。”她不禁唏嘘大马人拥有的不少,却还在抱怨,因此在科克斯巴扎尔服务的期间,她经常都会拍照发给友人,告诉他们当地的情况,并提醒他们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军医夫妻的家庭生活是聚少离多,但颜美燕与丈夫仍努力调整彼此的时间表,相互配合。她庆幸孩子能理解夫妇俩的工作性质,虽然会不舍母亲离开数月,但还是选择接受。
军医夫妻的家庭生活是聚少离多,但颜美燕与丈夫仍努力调整彼此的时间表,相互配合。她庆幸孩子能理解夫妇俩的工作性质,虽然会不舍母亲离开数月,但还是选择接受。

在颜美燕离开的3个月里,女儿给她画了不少图画,其中,有一幅画诉说著女儿与父亲到游乐场玩乐的情景,唯独母亲缺席了这趟旅程。
在颜美燕离开的3个月里,女儿给她画了不少图画,其中,有一幅画诉说著女儿与父亲到游乐场玩乐的情景,唯独母亲缺席了这趟旅程。

聚少离多 让孩子提早学会独立

当军医要面对随时被遣调的可能性,这对颜美燕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但对孩子来说可能会比较辛苦,“因为她需要不断适应新环境。”7岁女儿在砂拉越古晋出世后,就跟著她与同为军医的丈夫辗转在几个城市生活,如今定居吉隆坡。目前在吉隆坡旺沙玛珠东姑米赞军人医院服务的颜美燕笑说,已经在这里待了6年,很快又会被遣调了。

夫妻俩皆为军医,聚少离多的日子对夫妻关系、亲子关系皆是挑战。“幸好我们生活在现代,随时都可以通过电话或视频聊天,保持联系。”颜美燕表示,身在军医家庭,两人会协商值勤表,其中一人需要到外州出任务,另一人便会调整时间照顾孩子。“有时候协调不了,两人都要出任务,只好将孩子托付母亲照顾。”她庆幸自己有强大的后盾,有家人能帮忙照顾孩子,让两人能全情投入工作,免于后顾之忧。“或许有些家庭里会有一个人必须选择回归家庭,但我们认为可以相互配合,不曾想过要离开这一行。”

“虽然孩子已经习惯了我们需要随时On Call,会在半夜被叫走,但那也是几个小时后就会回家,跟离开她几个月是完全不同的。”颜美燕坦言,当初被告知需要到孟加拉执行任务时,她犹豫了好久,也想了好多,甚至曾为此哭泣。“虽然我们是医生,但我们首先是个军人,需要服从命令。除非有很好的理由,否则无法拒绝任务。”她说,需要照顾家庭并不是不执行任务的理由,每个人都需要兼顾自己的家庭,那不过是一个借口。“后来我告诉自己,上帝要我去那里,一定有祂的理由,或许我能在那里有所收获。”

于是,她开始向孩子展示当地难民的照片,让孩子明白当地人的困难,所以她必须离开去帮助这些人。“虽然她能明白,但在那里的3个月里,每每通电话时,她都会哭著问我什么时候回去。”那时,颜美燕每天都会向女儿好好解释一遍,安抚她的心情。离别固然让人难受,但她认为这也不失为一个放手让孩子成长,学习独立的好机会。

在交棒仪式上,颜美燕从STARLIGHT-2行动的武装部队医疗团队长官手中接过国旗,感受到身为军人代表国家在外执行任务的使命感。
在交棒仪式上,颜美燕从STARLIGHT-2行动的武装部队医疗团队长官手中接过国旗,感受到身为军人代表国家在外执行任务的使命感。

代表国家出任务 使命感强烈 

相对于坐在医院里看诊,对病人的背景不一定完全了解,军医却需要对军人的生活了如指掌,才能按照训练的程度防范未然,了解他们会面临的伤害和危机,对症下药。

在当上军医前,医生们皆需要接受长达6星期的基本军事培训,经历一番军人所接受的培训,才能上任。这些艰辛的培训对一些人来说简直就是自讨苦吃,颜美燕却认为如此才能更了解自己的病患。她直言,外界一直不了解军人这个职业,也不清楚军人的日常培训,就连她自己也是在加入军队后才知道军人的艰辛。

完成医科实习后,颜美燕正式加入军医行列,并养成和军人一样有纪律的生活作息。“在古晋的时候,我每天都会跟著军人培训的时间起床,跟著他们一起做早操,就连我的孩子也会跟著一起做。”她笑言,看著军人们不管训练多艰难都要坚持扛过去,让她学会在面对困难时坚持下来,坚定认为无论事情多难,只要坚持就能办到。即便在面对为了面子而拒绝治疗的军人时,她也会设法与对方斗智斗勇,把对方“扣留”在医院直到完成治疗为止。“有的军人受伤了不肯接受治疗,有的则是还没痊愈便硬说自己已经没事,坚持出院。”她明白这是军人坚韧、不认输的性格所使然,但也成了她军医生涯中的一大挑战。

颜美燕表示,在军队里没有种族之分,STARLIGHT-3行动的56位武装部队医疗人员在完成任务后变得非常要好,不分你我。
颜美燕表示,在军队里没有种族之分,STARLIGHT-3行动的56位武装部队医疗人员在完成任务后变得非常要好,不分你我。

军医,拥有军人和医生的双重身份。在出发到孟加拉前,团队办了一个接风兼欢送会,迎接完成STARLIGHT-2行动的武装部队医疗团队,并欢送即将出任的STARLIGHT-3行动团队。“在从上一任团队长官手中接过国旗时,他告诉我要在那里好好表现,当下觉得背起了国家代表的担子。”原本并没有太大感触的她,顿时感受到了身为军人的责任。另外,出行在外,团队都以大马人为称呼,并没有种族之分,反而会互相照顾。“或许是有一样的感受、一样的经历,我们一行56人从互不认识变得非常亲密。”

访问结束前,得知颜美燕已怀有第二胎,好奇地询问她会否因家庭负担变大而拒绝出任务,她却说虽然会不舍得孩子,但只要国家需要她去贡献,她就会去。不过她坦言,军医需要有很好的体力东奔西跑,但人的冲力会随著年纪变得越来越慢。“或许有一天我会退下来,但我会做到我不能做为止。”
 

“虽然自己的性格和生活习惯和军医截然不同,但我从不后悔加入这个团队,还非常感恩有机会成为一名军医,让我成为一个更坚强的人。”刘雯怡如此说道。
“虽然自己的性格和生活习惯和军医截然不同,但我从不后悔加入这个团队,还非常感恩有机会成为一名军医,让我成为一个更坚强的人。”刘雯怡如此说道。

“加入军队,视野变得开阔”——刘雯怡

“我是刘雯怡上尉医生(Captain Doctor),编号3014725!”
这是刘雯怡一贯自我介绍的方式,而且总会自然而然地把坐姿调正,
眼神中闪耀著满满的自信,声音里透露坚定。
她是3位受访者中年纪最轻的一位,
也是唯一一位非自愿申请加入MAFHS的军医,服务资历5年。

“从小到大,我的梦想非常清晰,就是成为医生。”刘雯怡透露,为了实现医学之梦,但又不想动用父母的辛苦钱,中六毕业后,她不断尝试申请政府各医学系奖学金。“当初,公共服务局(JPA)为我提供了牙科奖学金,但我拒绝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她后来成功获得国防部提供的医学系奖学金,并前往俄罗斯深造6年。毕业后,她回国实习2年,再被分派到古晋去展开军医生涯。“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为了当上医生,就豁出去了。”

去年,她被派遣到孟加拉科克斯巴扎尔(Cox's Bazaar)完成大马野战医院(Hospital Medan Malaysia)的医疗服务。那是她第一个出差任务,并且一去就是8个月。当时当地的天气相当恶劣,“12月的气候非常寒冷,还遇上气旋,但即便如此,身为医护人员还是得履行责任,到医院去看诊。”

从事军医工作5年,刘雯怡计划未来能够专注于小儿科。她接著分享:“当地人因为生活穷困,怀孕时期都没有接受任何身体检查,就算要分娩也不会到医院,而是在家中自行解决,若出了问题才会到简陋的健康中心让稍微有点技术的稳婆(Midwife)帮忙,再不行才会到医院。因此通常她们被送到医院时都已危在旦夕。”

她回忆起刚到科克斯巴扎尔的第一天就得负责接生,“当时因为缺乏经验,抢救失败了。当下的我非常自责,不知如何是好。前辈告诉我一定要保持冷静,要不然更加无法照顾接下来的病患。”日复一日,因著经验积累,她的表现越来越稳定,在当地的最后3个月内,成功救活超过15名婴儿。她表示过程中虽然面对不少挫折,但从不后悔加入军队,成为军医。“我相信这些都是人生被安排好的历练,每个挑战都会有解决的出口。 ”就这样,一个原本内向而文静的女孩从此踏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刘雯怡去年被差派到孟加拉科克斯巴扎尔完成大马野战医院的医疗服务,专门提供小儿科医护援助。
刘雯怡去年被差派到孟加拉科克斯巴扎尔完成大马野战医院的医疗服务,专门提供小儿科医护援助。

咬牙撑过6周军训

刘雯怡坦言,自己的性格与军医的生活是截然不同的,“我不爱户外活动、不擅长和人交流,更不喜欢运动。”毕业后,她需要经过6周的军训才能继续在马来西亚武装部队医疗团队任职,这对她而言无疑是重大挑战。“像是每日操步、森林探险活动、逃生技能、翻滚等,那6周对我来说真的非常艰苦。我甚至不敢和家人通话,因为我知道自己一旦听见他们的声音就会崩溃大哭,因此就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很快就能撑过去了!”

自从中六毕业后,来自吉隆坡的刘雯怡觉得自己不断地在往外跑。“到俄罗斯深造6年、回国实习2年、前往古晋正式成为军官2年,执行军队里的行政工作、再到孟加拉…这段过程说实在地,是挺困难的。要说最让我难过的是,当我在砂拉越古晋任职和在孟加拉进行医护任务的那段期间,父母曾因病入院数次,远在异地的我非常心痛。但值得感恩的是,军队上司十分体谅我,不但允许我回家看父母,甚至连机票事宜都帮我安排妥当,这让我非常感动。”

在科克斯巴扎尔的那段期间,除了提供医疗服务,刘雯怡和团队也趁著救治空档给当地人传递重要的卫生、医护知识,即便团队回国了,他们也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在科克斯巴扎尔的那段期间,除了提供医疗服务,刘雯怡和团队也趁著救治空档给当地人传递重要的卫生、医护知识,即便团队回国了,他们也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纪律部队生活 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某种程度上,军医与军人一样,需要随时候命。今年31岁且未婚的刘雯怡,会否因为这样的工作性质有所担忧?“在还没加入之前,我其实已做好准备。如果每个人不愿意牺牲小我,那究竟还有谁愿意站出来呢?”她笑说虽然父母没有给予任何压力,但自己曾为未来感到担心。“我也曾问过自己究竟在这种工作生态下如何才能遇到对的人?但感恩的是,我还是成功在今年初找到了另一半,对方也是一名军医。”

谈起军医生涯最大收获,她坚定表示,成为军医让她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在许多人对这份工作诸多顾虑与推托时,我父亲非常支持我的决定,因为他非常了解我。我的个性非常软弱,他以前非常担心这个女儿究竟要如何走出去面对社会。他坚信加入军队,成为军医必定能让我变得强大。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她透露,自己因为军医经历而变得更坚强,生活有纪律、有规划,身体也更加强壮。“若不是加入军医团队,我无法成功建立自信。”

或许许多人会有所疑问,马来西亚算是相对和平的国度,几乎不参与战争,那军人、军事团队到底在做些什么呢?刘雯怡透露:“不是等到战争来临才需要军队,我们每一天都在训练,未雨绸缪。即便没有战事,国家仍然需要军人看守边境。2013年发生的拿笃冲突事件就说明了,军事部队存在的必要性。 ”

身为国家军医,她表示自己也要时时做好准备,照顾军人伤势,成为他们的重要后防。另外,她也分享了一般医生和军医之间的不同之处。“身为军医,除了身体健康需要被照顾,心理素质更要保持优良,军医是处在军事体制内的,因此需要更加有纪律,并且时时提醒自己遵从上司的指示。”她坦言当中所承载的压力并不是人人都能承受,也不是每个人都乐于胜任。话虽如此,她也表示其实有许多人对这个行业极具兴趣。“我有许多医生朋友在听了我的经历和故事后,纷纷表示想要参与,但很遗憾地,很难有这样的机会。所幸,如今想要成为军医一分子的学弟妹,可通过到马来西亚国防大学(UPNM)念书,获得加入其中的机会。”

对医生事业具有重大憧憬的刘雯怡,非常认真对待上司差派的任务,并努力让自己在每次的任务中日益进步。
对医生事业具有重大憧憬的刘雯怡,非常认真对待上司差派的任务,并努力让自己在每次的任务中日益进步。

备受国家庇护,真的很幸福

在科克斯巴扎尔提供医疗服务的那些日子,刘雯怡亲眼见证了不管是当地居民或是罗兴亚难民的迷离。“与他们相比,我国的医疗设施和服务实在是好很多。孟加拉当地人若是没钱,基本上根本无法得到医药援助,我们至少还有政府医院和福利部,人们只需要以很少的费用,甚至能免费得到完善的医药服务。”

“在我国,不管你是哪个族群都可享有这样的福利,在医药服务上,人人平等,这是我们应该学会感恩的事。”在孟加拉,许多居民由于没有注射疫苗,身体抵抗力非常弱,接连感染上结核病(Tuberculosis)。刘雯怡也曾见过一名罹患急性白血病的小男孩,因为没钱而没有人愿意送他去医院接受治疗。还有,一名老奶奶因为看见孙子顺利出世而感动得跪地流泪…“这些都让我深深感触,马来西亚人其实真的很幸福。”

“我为自己是马来西亚人,是MAFHS的一员感到无比光荣。”刘雯怡希望国人可以进一步了解我国军事部队。“凡事不要只停留在表面,当你更加了解国防部、军人、军医,甚至是任何一个部门正在做出的贡献,听过他们的故事,你必定会对他们有所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