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取自东网)

净选盟2.0于9月1日呼吁香港政府释放民运人士并回应人民5大诉求的文告,招来许多批评谩骂,其中不乏其支持者和从前的集会参与者。其实,净选盟早在6月就已跟人民之声联合发出支持反送中抗争及谴责警察暴力的声明。但这次文告发布不过两天,净选盟就赶紧补上另一篇澄清立场。净选盟堪称本地近10年主要抗争集会的代名词,因而吾人应反思此举的意义。

不堪群众压力而妥协

净选盟的文告以“支持非暴力的和平抗争”为由,“不能接受任何一方,无论是警察还是抗议者的暴力行为”。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说法其实仅针对抗议者,因文告紧接著就表示担忧“少数但激进的抗争者表达不满而作出的暴力行为,已经非正当化大多数人的正当权利”。

净选盟显然已跟香港政府和警察一样,把部分抗争者定性为不法暴民,并反对所谓的暴力行为。净选盟可能是不堪大马群众的舆论压力而以此言论回应,也可能真的是反映了其原有的社运观。无论何因,净选盟的立场都应受质疑。

如果净选盟是因首篇文告招致批评,而急忙以第二篇文告与所谓暴力抗争撇清关系,则净选盟就是为了不愿失去支持者、意在讨好群众而发文告。这跟政客以市场考量主导的价值取向无异。

净选盟是本地重要的社运团体代表,其立场若不是建立在人权和正义的基础上,却是让群众左右判断而唯唯诺诺,就会陷入矛盾而危险的局面。面对群众挞伐,净选盟是否还有坚持原则的勇气?当多数人站在权势那一方时,净选盟是否还会为弱势群体发声?

暴力说模棱两可

如果前述澄清文告确实与他们原先的社运观一致,虽然也不怎么令人讶异,但吾人应检讨如此社运观是否合宜了。把抗争者说成暴民并因此合理化打压,不正是大马人早已熟悉而今在香港上演的桥段吗?收回“暴动”定性不正是港人5大诉求之一吗?而且,净选盟在首篇文告具体列明警方的暴力行径,如“以催泪瓦斯、橡皮子弹、水炮和大规模逮捕”镇压,论及抗争者的暴力时却只含糊其辞。或者抗争者根本缺乏能与警方相提并论的暴力行为,或者净选盟只不过顺应香港官方和本地坊间说法,人云亦云。

更离谱的是,净选盟不仅“呼吁各方停止暴力行动,通过谈判和平地解决冲突,以缓和紧张局势”,还搬出避免“天安门事件的血腥镇压重演”的说法。大马从政者和极端分子说出类似的恐吓言论已是司空见惯,他们喜好用五一三事件可能重演的说法来加剧种族冲突。这种陈腔滥调不外是为了维护某些既得利益和政治主导权。

净选盟忽略了香港晚近的冲突是因应政府拒听民意和迫害而渐次升级,也罔顾警方纵容警员与黑社会暴打民众却不负责任的事实,甚至有些警员还被揭发企图鱼目混珠,乔装为示威者混入群众。现在,净选盟要各方停止冲突和平谈判,不就是要抗争者罢休才有可能吗?难道净选盟希望香港民众效法自己后来的嘉年华式集会,即使政府对人民诉求皆充耳不闻,仍然认为已完成壮举,宣布集会成功并欢喜回家?

自以为义社运观

净选盟指控抗争者使得大多数人的正当权利被剥夺时,还强调他们过去努力“确保净选盟集会参与者有秩序和安全”,这种认知也很可疑。香港医护界、航空界、教育界等加入罢工,算不算是影响其他人的正当权利?净选盟历来号召的集会不也被政府视为扰乱社会秩序吗?甚至就算净选盟乖巧地与警方配合,在游行结束后感谢警方,还尽力制止所谓勇武派冲撞防线,前主席玛丽亚陈不也遭警方援引《安全罪行法令》扣留,指控她勾结外国势力推翻政府?

净选盟反对所谓激进抗争者,其实是自诩为和平守护者,把自以为是的和平、理性、非暴力标准套用在香港情境,忘了大马人民如今之所以对集会习以为常,乃是先前一次又一次冲撞、反复在武力镇压下坚持抗议,不断累积的结果。大权在握者总是把“暴民”、“违反秩序”的标签贴在抗争者身上,净选盟附庸此说辞,容易使社运团体为政权背书,沦为政府组织化的非政府组织(government-organized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简称GONGO)。

净选盟的论述不止框死对香港抗争的解读,也框死本地社运的想像空间和发展潜能。他们没掌握到香港抗争值得借鉴之处。香港的抗争完全由民间主导,不像净选盟还需依赖政党动员。而且,从和理非、勇武、募捐、救护、宣传、传讯、罢工以至各方面的支援,林林总总的自发参与形式远非经验浅薄的本地抗争所能想像。最为重要的是,这次抗争是“无大台”的,亦即没有中央指挥,“兄弟爬山,各自努力”,却也强调无论个人选择在哪里参与抗争,绝不与他人割席。但是,习惯当保姆、把群众当羊群和努力控制集会别“越界”的净选盟,或许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领略此道理。

勇武派真正意义

香港中文大学的学生对校长说的这番话值得吾人深思:“我们称为勇武派的装束……看来全副武装,好像很劲很勇武。但其实……这身装备体现出来的是恐惧,防具是对致命武力的恐惧,黑衣幪面是对白色恐怖的恐惧……为何这么大的恐惧,我们这些学生,何解还是走到前线抗争?我的答案就是因为爱,是对身边人的爱,是对香港的爱……勇武这回事,不是政治立场的表现,不是一种武力的象征,而是爱的体现。”批评之前,我们得先思考何谓勇武、何谓真正的暴力及为何抗争。

林奕慧

台湾中原大学宗教研究所硕士。群议社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