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信：为教育献铮言谋良策

认识达祖丁教授是始于行动方略联盟（Gabungan Bertindak Malaysia）的活动。这位公共知识分子早年启蒙自伊斯兰主义，尔后投向伊斯兰改革思潮，如今公开以进步穆斯林自居。他的不少著作译文刊登在华文报章，其不少支持多源流教育的多元开明论述，令中文源流读者耳目一新，成为华社熟悉并欣赏的少数巫裔学者。当他决定要汇集其教育专辑，希望董总为其出版中文译著，董总毫不犹豫接下这任务。他也是第25届董教总独中工委会教育委员会的学术顾问。

在达祖丁的定义里：进步穆斯林视践行信仰为个人与真主的直接关系，是生活上的伦理指南。他主张穆斯林必须在生活中落实其教义的核心价值：宽恕向善、博爱助人，而不是汲汲于宗教建制、仪式、衣著等外在表征。

多元与团结不冲突

在新书《新马来西亚的教育问题与构想》辑一“教育概论”，他阐明其教育理念和其宗教信仰是相互佐证的，多元社会应注重于传授同理心的普世价值观。对于国民团结蓝图的拟定，他认为亟需成立一个委员会来“重写马来西亚的历史叙事和宗教角色”，其成员必须服膺于种族和谐与国民团结，具有开放思想和心智。

他直言多元文化主义与国家团结毫不冲突，而差异对于实现有意义的生活是绝对必要的。他质疑强硬派穆斯林的宗教叙事“只有伊斯兰是对的”，而认为“人们应将宗教描述为通往神或救赎的众多途径”，他甚至建议我国应派遣伊斯兰宗教师到“（伊斯兰）价值体系属于少数的外国”接受培训，学习本身的宗教如何回应联合国制定的1 7个永续发展目标（SDGs）。将国立学校的马来人教师派至华校教书，或让伊斯兰发展局（JAKIM）与基督教堂行政人员相互交换工作及交流。

达祖丁在〈究竟是谁在扼杀马来文〉大胆反省，提出主因是马来政权及马来学者并未认真落实振兴马来文运动，没有推动广泛应用马来文的情境， 甚至以不方便沟通、国际格局需要降低马来文的应用性及其成为“知识语言”的可能性。

对于“官方语文”的定义，他认同这对于国民融合及通用语言是必要的，但不认同内阁部门不能以多种语言发表官方声明。他也诘问为何国家教育顾问理事会只有一位非马来人，应40%成员代表其他集团，才能在教育改革中涵盖各族诉求，同时注重培养“根据永续性建构重新构想全然不同生活方式的学生”。

如何改造学校教育？达祖丁直接指出国家当务之急是解决种族与宗教极端主义。他具体地提出小学、中学及大学教育务必变更（如历史科）或增加一些学科（如文化融合、全球视野、批判性思维、民主社会等）及相应师资培训，也强调教育改革者要有足够勇气去抗衡“傲慢的学术和行政官僚主义”。

达祖丁对教育改革不仅著眼于政策层面，也提出解决困境的实际方案，如三个解决书包沉重的做法：每天只上三个科目、设计适用的收纳书桌、减少科目总数。其实独中教改纲领也以“减少课堂科目”为目标，只是要落实此改变还得克服不少传统观念。

达祖丁并未避开争论性的“独中统考”课程，他直言“马来人对独中统考文凭和母语学校体系和哲学有错误认知”。他认为独中并没有种族偏好和宗教动机（没有独中以诵读圣经、孔教或佛教静坐为学校日常活动），而这两项偏差正是目前国立教育系统的主要问题。他认为华校更尊重宗教的敏感度，此乃良好国家建设之实证。

本书也触及不少争论性课题，如国立大学与私立大学的竞争与互补性、学术自由与禁书的冲突，玛拉大学只限马来人就读。综观全书，作者自我定位为公共知识分子，频频开拓争论性的论述，身体力行地扣问不少既存的学术迷思！

勇闯伊斯兰教育禁区

身为穆斯林学者，达祖丁也勇闯不少伊斯兰教育的禁区，对此提出彻底反思。从我国教育界长期受强大保守的马来人穆斯林牢控，到遴选校长人选的资质，甚至论及如何以全球化的文明构思培养穆斯林。他认为不少宗教仪式和价值观，对我国多元社会具负面影响。穆斯林学生务必区分属于真正信仰及文化诠释产物的差异，并与其负面价值保持距离。

他甚至讨论了“宗教课在国立学校之编列与废除”，强调国立大学应“教导所有宗教，而不是只教导伊斯兰”。他认为某些伊斯兰问题实际上是马来西亚的问题，必须让非穆斯林参与决策确保以平衡的观点拟定友好解决方案，他也建议重组伊斯兰发展局以协助促进国家建设。

达祖丁教授的专业是建筑设计学，只是没想到他对校园建筑布局也有慎密的全局构思，令投入私立大学领域三十多年的我也有所启迪。他在大学建筑布局谈及学生宿舍、宗教设施、学生休闲场所、学生会中心，图书馆等，甚至保安系统也迭有创见。

他认为国内大学最显著的建筑物是“清真寺、校长行政大楼及校园大门”，而在美国、苏格兰则是图书馆和学生会，个中差别应令人省思：我国大学教育应否注重知识启蒙与校园民主生活。达祖丁教授强调“大学应为学生而设计，不是专门为校长或部门而设计”，其心目中的新型大学是应有利于国家建设。

达祖丁以其经历及信念，对我国教育构想进行多领域多角度的思考，本书在我国面临政经文教转型关键时期，是合时之作。华社能从其论述理解一位为国家建设寻找出路的友族教育学者的思路，虽然目前在马来知识界尚未取得共鸣，但其多元开放的教育理念始终会冲击旧有保守思维。希望这本专集能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更多理性交流剖析，呼应国家改革的大潮。

（本文节录自作者为达祖丁教授新书《新马来西亚的教育问题与构想》所作之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