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声：受挫而不倒的全球化

全球化与区域化是否在倒退？随著英国脱欧与美国于2016年选出美国第一的民粹主义总统，不少人认为全球化倒退是不可免的，特别是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后，有人还说这个疫情是将全球化钉上最后一根棺材钉！事实是否如此，则见仁见智。

或许疫情会暂时加剧全球化的倒退，只是雨过天晴后，全球化可能会卷土重来。主因在于，资本这个东西，本质上像癌细胞一样，具有无限扩张的动力，而且商人是无祖国的，只要有利可图就会有人身不由主地被利益所驱动去开拓商机与市场。约言之，资本是游牧民族本性就是逐水草而居。

尽管政治上，一般人民可能像固守本土的农民，可划地为限的农民或迟或早也会被迫去适应资本驱动的世界。特别是全球化出现了新的主体，如中国。

中国贸易比美国重要

其实，美国的保护主义恐怕也难持久，首先美国本身在性质上是个商业帝国，政治深受资本家影响，资本家不会长久甘于受困于本国。其次，中国已成了美国最大的商品贸易国，也是全球最大的制造业大国。尽管中国不算是拥有许多自主品牌与技术的制造业大强国，甚至可说是组装大国而非制造大国，可却成了全球最多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国，比美国更多。

美国虽然还是全球最大的服务业贸易国，可全球服务业交易额远低于商品交易额。伸言之，实际上中国是个比美国更重要的贸易国，只要中国经济停滞整个世界都会受制，比美国带来更大冲击，特别是对大宗商品出口国与高度依赖旅游业的国家言，更是如此。中国的中产阶级比整个美国人口（3.3亿人）还多；这个趋势会日趋明显。

从市场规模看，虽然目前美国是全球第一大进口国，中国第二，可很快中国就会超越美国。其实，早在多年前中国的汽车、电脑与智能手机已是全球最大市场，远大于美国。如美国一年只卖约900万辆汽车，中国却卖出2000多万辆；也难怪美国的电动车商特斯拉要在中国设厂就地生产就地出售。

在2020年，中国的美元汇率计算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已高达15兆美元／60兆令吉，与欧盟27国持平，而美国则是20兆美元／80兆令吉。尤有进者，中国还积极推动多边主义与一带一路倡议。这个以基础设施为主的倡议是许多发展中国家所迫切需要的；因为要致富便得修路筑桥，而发达国则在这方面表现得不够积极。

反之，美国本身的许多基础设备长年失修自顾不暇。吊诡的是，人口仅占全球4.5％的美国，其军事支出却长期高占全球的约40％之高。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自由民主国？民主不是应满足人民基本需要吗？怎么竟然是重外轻内重军轻民生。

趋势观察家马克‧佩恩（Mark Penn）的《微趋势》（Microtrends）（2018年版）里便指出美国市井小民对那些高级精英（称为蛋头）的高调理论不屑一顾。这种蛋头理论与市井常识的对比，也确是令人大开眼界。马克‧佩恩还称这些高调精英是不实际的浅见精英。

美国影响力大不如前

只要中国持续走开放政策与推动一带一路倡议，美国早晚得跟进；否则其国际影响力会更一步被削弱，如当前便有人说，联合国已出现中国化现象。这个现象对美国是个警讯。美国若持续大搞单边主义与美国第一的保护主义；结果将是自我边缘化。不仅发展中国家与中国的关系日趋密切，连发达国如欧盟与中国的经贸关系也日趋密切。

一个现实的例子是，中国与欧洲间的欧中列车，班次正日趋频繁。这些列车已把欧洲与亚洲一体化。其成本不但远低于海路，速度也远快于海路。可以预见欧洲与中国的经贸会更趋紧密。这或多或少也会削弱美国的国际影响力。

深层地看，美国综合实力虽也有上升，可由于其他国家崛起，美国的影响力已大不如前。若说影响力是种使人听其使唤的力量，那么别说是中国，印度、土耳其这样的中等国力的国家，也不再对美国言听计从。

进而言之，随著美国的不良一面日趋明显，美式民主与资本主义已难再令人响往，如枪支管理、种族主义、全球最多的囚犯（200万比中国还多）、激烈的国内文化论战（如人本主义对宗教主义）等。再加上这次疫情暴露出其脆弱的一面，都令人觉得美国并没有宣传中的那么好。

搞美国研究者更深知，美国是个深度分裂的美利坚分众国，而非合众国。约言之，美国是个充满悖论的极端。美国也是发达国家中的一个特殊国家。它是充满矛盾但也颇具活力与创新力的国家。它不太可能长期受困于特朗普式的自我封闭路线。

回顾历史，1980年代新自由主义崛起时，美国与美企是全球化的领头羊，进入21世纪后却来了个大逆转，确也令人大感意外。日后美国会往那个方向走，只能静观其变。只是从资本的性质与美国是个商业帝国性质看，其较有可能会再次迎接全球化──虽然美国不再是唯一支配性的力量。因为这是个群雄崛起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