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报（中）

韩国是一个讲究“长幼有序”（jangyu-yuseo）的社会，对不少外国人来说，这可能不太容易适应。十多年前刚到韩国时认识的中国朋友H，就曾对我说过这一点。

H是北京对外经贸大学韩语系的毕业生，当时在梨花女子大学念韩语语言学硕士。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乎每周都能在汉城佛光山寺碰面，我问她平时是否常跟韩国朋友在一起，她竟告诉我谈得来的韩国朋友并不多。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她不喜欢那种讲究辈分的文化，也不喜欢见到年长者便要哈腰点头的做法。能说一口地道汉城话的她也有不愿意入乡随俗的地方：“我最不喜欢管那些大妈（系里的学姐）叫‘eonni’（姐姐）了。”

回头看看我自己，其实我对威权文化的排斥与抗拒可能不在H之下，因为我向来讨厌那些倚老卖老之人，以自己吃的盐、过的桥比较多，观点就更“正确”，著实可笑。可是，我对韩国的这种“长幼有序”文化却没什么“适应不良”之处，这是为何？

这可能还要感谢我自己的态度。由于我对倚老卖老者相当反感，不会想要亲近这种人，当然也不会跟他们有太多的互动交流。久而久之，身边就衹剩下那些跟我比较“相应”之人。我常跟韩国学生说：不要以“长幼有序”衹要求晚辈服从长辈，这还得有“父慈子孝”的一面——晚辈尊重长辈，而长辈也要爱护晚辈。

我周围的韩国人，比如大学里的师长、在各种场合认识的大哥大姐叔叔阿姨们就大多属于这种人。而且，理论上应该更“保守”、更“典型”的韩国人——韩国语言文学系的老师和学长们，对我这个外籍晚辈反而以礼相待、爱护有加，让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儒家精神。

我虽无法一一报答这些韩国长辈们的恩情，唯有向他们看齐，在当上老师后，好好爱护、提携自己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