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抵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几个月。曾反复听邓白英。那阵子每周有几日会跳探戈到天明。夏日天暗得晚也亮得早。5时许天缓缓发白。刚从舞会离开的华服男女,妆已跳花眼圈发黑,站在街上招德士或步行去吃早餐。每个街角还有不愿回家的情人,双唇交叠双手交握。有人带狗出来散步,有人带著随身听在慢跑,流浪汉在垃圾堆里翻找,有年轻人喝醉或嗑了药睡在街边。
大家各不打扰地放纵或拘谨在自己的范围。搭公车回到住处。卸妆洗澡。泡一壶茶。看窗外浅浅橘光透出厚厚灰色云层,再从建筑物背后慢慢扩散开来,流溢天际。打开笔电,在被睡意打败前书写。
总是放邓白英那几首时代曲。〈梦里相思〉:我有数不尽的情意,每梦在梦里呼唤你。我俩千山万水分离,两地相思梦牵系;或〈我的梦里有个他〉:好像除了他就要没人嫁,莫不是前世少欠他;也喜欢〈泪影心声〉:是弹起了相思调,泪湿衣襟,恼恨难了,怕听惨淡歌声,快把那相思卖了。
听著写著。直到睡著。直到醒转。醒了却不愿起身,躺在床上,听一室迂回旖旎。夜月凄寒静静徘徊,徘徊在小桥楼台。景色依旧良辰不在,人儿你几时回来。
该阵起居平淡,心无涟漪。只是单纯喜欢那气息。那些歌词以这年代的标准来看写得老调而煽情;只是那时代的歌手,总能把那么浓郁幽长的怅然,唱得那般婉转而含蓄。梦酝相思或相思酿梦,痴心人如何辗转都想不出原由。只能如张九龄的诗: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捧著满手月光却无从赠予你,不如入睡,也许梦里能与你相遇。即使明知其实醒来后更凄怆,现实一室空荡掏光梦中美满。而此情无计可施。只能睡睡梦梦,直到某日那人不再出现。时间疗愈。或换了个地点人物场景,上演另一出剧幕。
后来的日子也写了几封给想念著的人。毫无音讯。就明白点到即止,何必穷追不舍,沉默已经是最佳暗示。
也只能静静听著几只旧歌静静咀嚼一些什么。我也明白无论我多努力却也无法阻止那些正在或者早已经流失的什么。
但话说回来。虽叹息人生如梦。可每回拆开成叠帐单,活著之感受不知多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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