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鳄鱼和平共处 -在冲突与保育之间寻找平衡

报导 @ 吴艾芬

你吃过鳄鱼肉吗？或许不久的将来，全世界各地的人都有可能吃到来自砂拉越的鳄鱼肉、收集来自砂州的鳄鱼骨、鳄鱼鞭，或是把来自砂州的鳄鱼皮穿戴在身上。

这是因为砂拉越境内被列为受保护动物之鳄鱼的数目爆增，鳄鱼攻击人类的不幸事件也逐年增加。而就在去年十月，在‘濒临绝种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CITES)中，砂州鳄鱼从第一附录（明确规定禁止国际性的交易) ‘降级’至附录二，即可以批准合法猎杀鳄鱼且进行国际贸易。

针对商业猎捕鳄鱼，环保组织并没有提出强烈反对，但他们不认同这是解决人与鳄鱼之间 “纠纷”的有效办法；尤其原住民的历史文化和环境社会现况等因素，也产生了保育和猎杀之间的矛盾。

“契约”破灭人鳄冲突增加?

要了解鳄鱼在原住民历史文化中的重要性，就必须讲一个故事。

相传在古老时期的月圆之夜，砂州的鳄鱼始祖便会化身为英俊男子，在陆上走动。它背后有显著白色条纹，还有个潇洒的外号－－ Bujang Senang 。

传说这巨鳄是伊班族英雄的化身，只针对曾经背版他的人和其后代展开报复行动；而自古以来的“人鳄契约”就是人“不犯鳄、鳄不犯人”，但一旦违反了这个契约，鳄鱼子孙们便会展开报复行动，吞噬毁约者或是他们的后代。

这恶名昭彰的大鳄鱼在90年代嗜杀了超过13人，最终在1992年5月方将被捕杀。虽然如此，许多伊班人仍然相信这大鳄鱼仍活著；而自那时候开始，鳄鱼攻击人类的事件更是从未间断，且逐年增加。自2010年至今年3月，已有超过60宗鳄鱼攻击人类的事件，而接近一半的受害者都死于鳄鱼口。

而鳄鱼和居民们的频密冲突，主要是因为许多内陆居民的日常生活仍非常依赖河流。在砂拉越的许多河岸甘榜没有清洁水的供应，也没有电流供应，居民除了依靠河内鱼虾作为食物与经济来源，日常生活如洗衣、冲凉、排泄等，都是在河边进行，也增加了受鳄鱼攻击的几率。

砂州大部分的鳄鱼是皮价高的河口鳄（咸水鳄）Crocodylus. Porosus，主要分布在河流出海口、出海口三角洲附近沼泽地和滨海红树林地区沼泽地。另外还有少量的马来西亚长吻鳄（Tomistoma Schlegelii), 分布和数目不详，相当少见，仍属于濒临绝种野生动物。

在砂州猎杀受保护的鳄鱼将抵触 1998年野生动物法令，而面对高达一万令吉罚款以及高达一年监禁之刑法。

不过，当鳄鱼危害到河边居民的安危，负责保育的砂森林机构可以批准并进行捕杀行动，而参加行动的一般也包括了警方和武装人员。

在鳄鱼捕杀行动中无论有没有捕杀到噬人的鳄鱼，执法人员走了之后，居民们担惊受怕一阵子，此后生活照旧。就算偶尔看到鳄鱼的踪迹，依旧在河里钓虾，或在河里冲凉。这种情况至今依然存在。

今年2月在砂州小镇发生鳄鱼吞唏学院生后，有关当局采取鳄鱼捕杀行动之档案照（照片取自婆罗洲邮报网页）

保育工作有成效　鳄鱼数量翻倍

由于早年的滥杀，导致鳄鱼数量减剧减，在1985年由 Cox and Gombek 发表的研究调查报告指出，砂州22主要河流和其支流，鳄鱼平均密度仅是每公里0.054条鳄鱼。

不过自90年代被列入受保护动物后，在这近30年来，鳄鱼的数量显著增加。负责鳄鱼保育工作的砂森林机构副经理Oswald Braken Tisen在今年3月29日一项‘砂鳄鱼现状’ 的公众醒觉公开讲座会上分享道，根据砂森林局的去年底的统计数据, 全砂的咸水鳄鱼预计近14，000条。在一些鳄鱼多的河流，如三马拉汉河，平均每一公里有2.17只鳄鱼。

比较起1985年的数据，三马拉汉河当时每公里仅有0.02只鳄鱼；相隔30多年后，这河流的鳄鱼数量增加了超过100倍。

不过，鳄鱼数量的增加也衍生了让人担忧的问题。由于鳄鱼并不是聚居生物，每段河流是特定雄性大鳄鱼的领土。为了生存，比较小的鳄鱼唯有游到比较远的地方；但鉴于森林开伐愈加频密，鳄鱼的栖息地越来越少，所以在人口比较多的市区也偶尔可以看到鳄鱼的踪迹。

“我们做保育工作的，鳄鱼数目的增加说明了我们的成功。但人鳄之间的冲突增加，却令人忧心。”

为此，州内阁在2012年9月勒令砂森林机构针对人鳄纠纷制订方针寻找措施。其中一项应对方法便是针对高风险或人鳄纠纷常发生的地点展开鳄鱼捕杀行动，而砂森林局自2013年成立了行动队至今，已展开了超过73个鳄鱼捕杀行动。

一旦接获民众的投诉或发生鳄鱼攻击人的事件，行动小组便会前往该地进行鳄鱼捕杀。至于一些特定地区如旅游区和接近市区人口多的地方，则被规划为‘无鳄鱼区’，行动小组捕捉所有鳄鱼，将之迁至靠近古晋的马当野生动物保育中心。

鳄鱼猎杀开拓无限商机？

而为了更好的解决问题，砂森林机构所进行的另一项计划，便是向CITES申请‘降级’，以便可以合法猎杀并售卖鳄鱼，在控制鳄鱼数目的同时带来经济效益。

Braken形容，鳄鱼保育和经济价值结合的计划，可以在保育鳄鱼的同时为居民带来收入。砂森林机构的建议是，居民将从捕获鳄鱼中得到一些收入，如每粒鳄鱼蛋5令吉，每只小鳄鱼10令吉，每只大鳄鱼100令吉。

换句话说，猎者每猎杀一只大鳄鱼，必须缴付给当地居民100令吉作为居民委员会的收入，而这些收入可以用来提升当地设施等。此外，猎者也必须额外缴付100令吉给砂森林机构，作为保育用途。

“居民们可以自己展开猎杀，或允许其它人到该地进行猎杀。”

Braken说，合法猎杀的首要条件是，必须获得当地居民的同意方可以在当地进行猎杀，以免引起和当地居民不必要的冲突；不要忘了，砂州最大的民族伊班人相信鳄鱼是他们的祖先。

至于商业猎捕鳄鱼的数目，Braken表示将依据CITES 的建议，在首三年内的捕杀不超过2500粒鳄鱼蛋、750只鳄鱼苗、375只一岁的鳄鱼，以及不超过125只成人鳄鱼。

无论如何，砂州政府尚未通过有关商业猎捕鳄鱼的法令、准证以及拟定相关细节。其它程序如申请准证成为合法猎者、如何进行鳄鱼猎捕，捕杀鳄鱼后如何处理鳄鱼肉、鳄鱼皮，售卖到国际市场等相关细节，也尚未公布。

不过，砂森林局所属于的州政府部门，既砂资源策划与环境部，预计将会在今年的州立法议会提出有关商业猎捕鳄鱼的相关法令。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当地居民只是受聘为日薪猎者，捕获鳄鱼后交给‘大老板’进行国际贸易，最终最大受益者将会是家财万贯的大企业家，而不是生活接近鳄鱼的平穷沿岸居民。

此外，有关当局会否有足够的人手进行监督确保没有盗捕。猎者会否会滥杀，或不小心的情况下捕杀另一种少见频临绝种的马来西亚长吻鳄，这些都是值得关注的。

虽然环保组织并没有强烈反对商业猎捕野生鳄鱼，但他们均非常关注鳄鱼猎捕的相关细节和准证等，最重要的是，他们认为猎杀鳄鱼并不是预防或减少人鳄冲突的最佳方案。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和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TRAFFIC），在去年十月便发表了联合声明，呼吁砂州政府展示其整套管理猎捕和买卖野生鳄鱼的完善计划，包括如何区分来自野生的鳄鱼或是被饲养的鳄鱼、要如避免西马或沙巴鳄鱼非法流入砂州以浑水摸鱼被售卖、盗猎等问题。

“在允许任何贸易进行之前，必须公开可以猎杀的定额，确保透明度和责任担当。也必须严制依据 CITES 设定的全球标签系统来鉴定鳄鱼皮的来源，使用严谨科学系统来监控和报导鳄鱼的数量，确保透明度，以免因为贸易的进行而导致鳄鱼的生存。 ” WWF 砂活动主管韩松生博士表示，“最重要的还是执法，不然全部都是空口说白话。所以政府应该极力填补目前的空隙，如人手的不足和物流运输等。”

鳄鱼负面形象不利保育工作

公众普遍上的人质仍停留在鳄鱼是“危险动物”，因此不认为有必要保育这凶猛物种。

其实，腐食的鳄鱼在保持自然生态平衡当中扮演重要角色，被誉为是自然界中的清道夫，解决带细菌或是有病的动物和尸体。

“生病的畜禽一般上到会到河边喝水，而成为鳄鱼的食物，那样也就没有禽流感了”，Braken说。

鳄鱼对于河流自然生态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必须让民众知道，Jason 表示，当局也必须有一套完善的危机管理计划，以及推广公众醒觉运动，让民众了解到如何减少而鳄鱼产生冲突的危机。

在一份联合声明中，马来西亚自然协会古晋分局（MNS) 和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和这两个砂最具代表性的环保组织建议许多沿岸社群和有关当局应当采取的措施，并呼吁有关当局拟定一套完善的鳄鱼管理方针。

WWF 砂活动主管韩松生博士和MNS古晋支部主席Rose Au均表示，要解决此问题，必须更具体地针对起因对症下药。

“要解决人鳄冲突，首先是对症下药。我们必须知道为何会发生冲突，展开研究调查，我们的解决方案必须有科学根据，而不是根据鳄鱼攻击的事件和人们看到鳄鱼的出没而下定论。”

“我们必须有一套完善的鳄鱼管理方针，来应对人类和野生动物的冲突、管理鳄鱼的数量以及保育物种的主要栖息地。”

“这或许是土地管理策划的不当，导致栖息地被破坏，因为上游的活动导致食物资源耗尽而影响整个食物链，或者是人类入侵这物种的栖息地。 ”

“真正的原因有可能是纠纷发生地之上游或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