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宝仪9岁那年,父母离异,她和妹妹无辜成为大人脚底下的球,最后落脚已退休的祖父母家。但,这并不仅仅是一个命途坎坷的年轻女子没有学坏且发奋向上的故事,26岁的她所做的已远远超越“把自己照顾好”。本身在茶室开设西餐档的她,去年中在面子书设立“1餐温饱”群组,帮助有需要的人,也回馈社会曾经给她的温暖。

9岁的小女孩感觉到自己成了负担,出外到处找工作,但那幺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成功受聘?“那时候住的房子每个月租金200令吉,家里两老两小其实都没有工作能力,但再不交租我们就要被赶出去了。我告诉店家们我什么都愿意做,但还是无功而返,因为太失望,所以坐在路边哭。”

这一幕被一位好心人看见,蔡宝仪也因此和他结下不解之缘,“有一名先生停下来,询问之后载我回家,他看了我家里的状况后,一次过帮我们付了半年的租金。”现在回想,她笑说:“那时候年纪还小,没想那么多就上了对方的车,幸亏对方不是坏人。”对方是文具店老板,从那时候起,蔡宝仪每天放学后就到店里打工,协助完成一些插花和车衣服的工作,每个月领600令吉薪水,一直到16岁。

她说:“感谢父母为我人生制造的不美满,让我努力向上;但更要感谢生命里的贵人,我才能走到今天。除了文具店老板,也曾有老师送我字典,告诉我家庭背景怎么样不重要,只要懂得自爱。”一年多前,为了有更多的时间投入义工活动,她离开手机销售员的岗位,租了档口,经营西餐生意,和许多人相比,以手艺和劳力换取酬劳的蔡宝仪过得并不优渥,但她总是竭尽所能想办法,也愿意、舍得将自己所得投入慈善事业中。

派送的食物视手边有的材料而定,其中一家与蔡宝仪有联系的老人院会把过剩的物品捐献出来,用在更需要的人身上。
派送的食物视手边有的材料而定,其中一家与蔡宝仪有联系的老人院会把过剩的物品捐献出来,用在更需要的人身上。

对蔡宝仪而言,曾经受人恩惠、感受过这个社会的温暖,回馈是自然不过的事。一直保持联络的文具店老板也很鼓励她把资源用在对的地方,让爱不断传下去。很多人觉得生命亏欠了自己,没有良好出身背景、没有受高等教育的机会,甚至没有获得高职的“运气”,像蔡宝仪这样从不埋怨,照顾好自己再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照顾别人的人,非常难得。

“1餐温饱”初成立时是到老人院烹煮佳肴让老人们大饱口福,偶尔也请他们到蔡宝仪做生意的茶室用餐,去年底集结了一班有志于此的朋友,一行人固定在每个星期六晚上到市中心,派送食物给街友、花时间与他们建立关系,了解问题后再尽可能提供相应的援助,其中一项便是提供工作机会,让他们重返社会。

义工会在周六傍晚协助包装,再用私家车送往集合点。
义工会在周六傍晚协助包装,再用私家车送往集合点。

蔡宝仪的西餐档口前,有张桌子用作放置公众用不著了捐出做义卖的物品,让来用餐的食客选购。她和先生的房子也堆满了回收物品,“我的铁栅不上锁,知道我有在做回收的街坊都习惯了随时把东西放到门前。”回收的目的不完全是为环保,它是蔡宝仪贡献慈善的部分来源。她的先生在面厂担任品管人员,薪金用作养家活口,而蔡宝仪档口的盈利几乎都用在义务工作上,可以说是以西餐档养慈善。

“1餐温饱”面子书群组有超过900人,但活跃的会员有多少,蔡宝仪自己也不太清楚。担任义工多年,和多家老人院和福利中心都有联系,他们会给蔡宝仪发短讯,列出需要的物品,她收到后会即刻在页面发文,号召热心人士捐献。若有不足,则自己补上。“干粮捐献者可以直接拿物品来,但生鲜就要我们自己去买,所以我们也会筹措现金,由我和先生星期天亲自去买。”她笑言:“我应该已花了超过8000令吉在茶室对面那家霸级市场。”

蔡宝仪学习成绩不错,是拿奖学金的学生,但中三那年选择辍学,到手机店担任销售员,“有阵子是半工半读, 还要照顾家里,不太吃得消,考虑到销售员一个月可以赚4000至5000令吉,就放弃了学业。”虽说现在回想有些后悔,但她一贯豁达:“若是继续念书,就不会遇上现在的先生了。我有计划进修,应该会是会计或行销相关的课程。”与先生罗国强(左)结婚6年,对方总是无条件给她最大的支持。
蔡宝仪学习成绩不错,是拿奖学金的学生,但中三那年选择辍学,到手机店担任销售员,“有阵子是半工半读, 还要照顾家里,不太吃得消,考虑到销售员一个月可以赚4000至5000令吉,就放弃了学业。”虽说现在回想有些后悔,但她一贯豁达:“若是继续念书,就不会遇上现在的先生了。我有计划进修,应该会是会计或行销相关的课程。”与先生罗国强(左)结婚6年,对方总是无条件给她最大的支持。

视需求捐物资

事实上,蔡宝仪很早就投入义工行列,早期是跟著其他团体外出探访,也因为大部分义工都各自有家庭,只能在周末出动,而手机店偏偏工时长,周末又无法请假,她才与先生商量,开个档口做生意,时间比较好控制。她一个月休息两天,每天早上7时30分开档,下午2时30分收档。做生意相当累人,但收档后她不是回家休息,也不像其他同龄女子,热衷逛街或上咖啡馆,而是把大部分时间花在老人院里,陪他们说话,帮他们剪指甲。或许是因为从小和祖父母一起生活,她觉得理所当然,完全不感负担。

之所以会设立“1餐温饱”,主要是因为想实施自己的那一套行善理念,她说:“很多人做善事的方法是捐钱或物品,但大部分人根本没去了解中心真正的需要,米、油、米粉过剩,但其他必需品仍是缺乏。另一方面,部分老人院或许在其他方面照顾得不错,但在食物的准备上始终有缺陷,我的经济能力不允许我捐大钱,但我很喜欢煮东西,也喜欢看别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希望至少能提供‘1餐温饱’。”

甲洞唐人佳茶室的经营者叶振威(右4)、王健雄(右3)和一众档主都被蔡宝仪感染,加入她助人的阵容。炒粿条、猪肉丸粉、虾面档档主等人常常在物资不足时,主动把差额补上;叶振威和王健雄则愿意接纳有心重返社会的街友,让他们到店里工作。善意的正能量,产生了凝聚力,茶室流动著一股特别的氛围。
甲洞唐人佳茶室的经营者叶振威(右4)、王健雄(右3)和一众档主都被蔡宝仪感染,加入她助人的阵容。炒粿条、猪肉丸粉、虾面档档主等人常常在物资不足时,主动把差额补上;叶振威和王健雄则愿意接纳有心重返社会的街友,让他们到店里工作。善意的正能量,产生了凝聚力,茶室流动著一股特别的氛围。

逢周六的约会 助街友回归社会

采访著名剧场导演高俊耀时,他曾说过这么一句话:“我每次走过五角基,看见流浪汉,都会思考究竟他们的人生是在哪一刻掉了线?人都是自爱或者说自私的,是什么迫使他们流落街头?”

街头有千万种故事,但在故事展开前,填饱肚子更重要。早在蔡宝仪一行人抵达前,街友们已在固定的地方等候,200盒面及茶室老板叶振威另外准备的60包米粉很快地就分完,蔡宝仪透露:“一般上会有50到80个人聚集,他们吃完了,还想要就再排队拿,当场吃掉或留给下一餐。一些表现良好,有心要重回生活正轨的,我们给他们部分收集到的旧衣物,让他们转手卖掉,赚点小钱。”

从去年9月走上街头开始,派饭队伍每个星期六都准时在指定地点出现,一次都不曾失约,即便是农历新年,也没有例外。蔡宝仪21岁的妹妹蔡雯婷也是“1餐温饱”的成员之一,两姐妹都是90后,从前是因为家境而不得不扛起外人所无法想像的重责,而今有权利也有能力选择自己要过的人生,她们也还是宁可放弃周六晚上的繁华与喧闹,默默做著不期望获得回报的事。

人生路或许是可以自己选择,但对蔡宝仪来说,社会上有些事,总要有人做,她曾在最无助时有幸抓住一双援救的手,而今她愿意成为那根救人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