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珍外表年轻,头上不见白发。她谓自己并未染发,保持年轻的秘诀在于心境开朗。此时满头白发的陈永美打趣:“从我白发的数量来看,你就可以看得出我有多不开心。”(摄影:伍信隆)

今年64岁的陈永美与58岁的太太陈丽珍,在4年前结束生意。他们认为,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倒不如利用退休后的人生回馈社会,更有意义。

虽然从商场上隐退,陈永美与陈丽珍的退休生活却一点也不沉闷。他们积极参与各项社工活动——周一烹煮和送热食到难民学校;周四早上到克切拉香积厨(Kechara Soup Kitchen),帮忙包装食物和驻守中心;周六晚上,陈永美则随大队到街上派发食物给流浪汉。此外,夫妻俩更不定时到老人院派送物品和热食等。“其馀时间,我们会到菜市购买食材以及打点家事。”陈丽珍分享,周一热食每次需要准备17人份,每次费用约50令吉,“我们准备的都是一些简单的热食,包括炒饭、炒米粉或咖哩面等。”

她透露,两人目前是和一群朋友合作,朋友们负责其他天数,而他俩则负责周一。“倘若这个星期一不得空,我就与其他朋友交换,大家互相帮忙。”陈丽珍不忘表示,他们夫妻俩主要奉献的还是时间——每当向别人提及参与的活动,很多人都会愿意报效或捐款,提供资助。“有时巴刹卖菜的安娣会问我,为什么买那么多菜?我和她们分享后,她们常愿意报效或是多送一些菜,让我煮给难民孩子们吃。”

陈丽珍形容,每每把热食送到难民学校,孩子们都会表现得非常开心,而且非常有礼貌,包括守规矩地排队和连连道谢,让她非常安慰。“如果我们没有送上热食,他们一般的午餐就是一些干粮,所以每当看见热食他们都会很开心。”陈丽珍笑说,因为自己爱煮,所以热衷于这份“工作”,“虽然每次需要煮17人的份,但我还应付得来。”陈永美则表示,自己爱和露宿者交流,爱听他们的故事,所以每周都非常期待星期四和六的到来,“每每有人约我星期六晚喝茶聚会,我都会直接摇头说不。”

除了爱烹饪,陈丽珍也爱种植。她分享,闲来无事,她就会在家中的花园种植一些蔬果,自给自足。(摄影:伍信隆)
除了爱烹饪,陈丽珍也爱种植。她分享,闲来无事,她就会在家中的花园种植一些蔬果,自给自足。(摄影:伍信隆)

脾气好受人欢迎

人称“Unlce Edward”的陈永美,是克切拉香积厨义工团队里最年长的组长,但由于他爱分享,许多年轻义工都喜欢与他一队。陈丽珍趁机抱怨:“从星期四、五开始,他(陈永美)的手机就会开始一直响,因为很多人要求要和他同队。”记者亦曾跟随陈永美到半山芭派食物给露宿者,沿途中脾气温和的他毫不吝啬地与大家分享多年来的所见所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慈祥的爷爷在说故事。“我刚加入(切拉香积厨义工团)的时候,当时的组长做事很认真、严肃,给人感觉很压力,但我认为,做义工就应该快乐!”陈永美表示。

即便很多人私下要求与他同组,陈永美认为理应遵守中心的安排,不宜擅自组团。“大家可以向中心要求,然后再看他们怎样安排。”他坦言理想中的队伍只需约10个人(包括自己在内),分两辆车就好,否则车辆太多容易走散。而且,他一个人没办法照顾太多人,“我们有时去的地方并非Waze可以导航,天桥底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两夫妻会不定时到老人院探访,派送物品和热食等。
两夫妻会不定时到老人院探访,派送物品和热食等。

露宿者的交心好友

陈永美的好脾气,让露宿者轻易与他交心。“他们常会与我分享他们当天赚了多少钱、遇到什么事等,而我也乐于聆听。”陈丽珍接话说,露宿者会向陈永美要求要额外的衣服、鞋子以作替换,有时甚至还要挑颜色,让人哭笑不得。陈永美说:“记得有一次,一名女性露宿者要求我拿一件衣服给她,而且她特地说明不要红色。”他表示只要能力范围能做到,都会替露宿者向中心申请和要求。

虽然陈永美与露宿者们一个星期只见面一次,但双方的互动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我每次见到他们(露宿者)都会问候他们,而他们见到我亦是。”他说,这4年来,曾有4名露宿者相续去世,“老实说,真的很伤心,因为大家都有感情了。”他指出,露宿者一旦感觉自己时日不多,一般都会选择“躲”起来,“静悄悄”地独自离开人世,不让别人看见。“有一次派食物给其中一名露宿者,他说:‘下周不用再派饭给我了,因为我应该不在了。’”当时陈永美不以为意,以为对方只是发发牢骚,没想到下周真的没见到他的踪影,同时接获他逝世的消息。

图为准备送到难民学校的热食。陈丽珍说,由于必须准备17人份,所以每次都需要分3次来炒。
图为准备送到难民学校的热食。陈丽珍说,由于必须准备17人份,所以每次都需要分3次来炒。

退休生活,做自己爱做的事!

在退休之前,陈永美与陈丽珍从事牙医医疗设备生意。“做了三十多年,是时候退休了。”陈永美表示。他说,挨了大半辈子,也是时候好好过自己想过的人生,“我在中学期间就很喜欢参与一些助人的组织,之前曾参加红星月会(Red Crescent),但后来因为从槟城到吉隆坡工作的缘故,所以只好放弃。”他谓自结婚生子后,每天都需要工作赚钱养家,实在没有太多时间参与“不赚钱”的活动,“当时我的大女儿在英国升学,每月要寄7000令吉给她当学费,那时候真的一刻都不敢休息。”

让夫妻俩安慰的是,现在3名女儿皆事业有成──大女儿目前在新加坡当律师、二女儿是一名设计师、小女儿在澳洲当会计师。“她们都不用我们担心了了,所以(我们)有时间继续完成年轻时的梦想和计划。”陈永美表示,虽然夫妻俩从事的是自家生意,没有所谓的法定退休,但两人始终觉得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倒不如趁著自己还有心有力的时候,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赚那么多钱干嘛?下次又带不进棺材。”陈丽珍赞同道。

如今,夫妻俩除了积极回馈社会,也常抽空到世界各地旅游。“即便退休了,我们鲜少会在家,只要有时间,我们都会到处逛逛看看,退而不休。”陈丽珍说。

陈永美与露宿者的关系就像是朋友。他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接触露宿者的那个夜晚,由于觉得后者身世很可怜,整晚彻夜难眠。
陈永美与露宿者的关系就像是朋友。他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接触露宿者的那个夜晚,由于觉得后者身世很可怜,整晚彻夜难眠。

因为开心,所以不觉累

跟随克切拉香积厨义工团队到大街小巷派发食物发现,这份工作其实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容易,尤其对上了年纪的陈永美而言,或许会感到更为吃力。义工团队必须手提大包小包的食物和水,摸黑走到天桥底下或后巷寻找露宿者的踪影;结束后已是午夜12时,他还必须开车回到距离市中心约30公里、位于梳邦再也的住家。“每次回到家,梳洗好,约2点才可以睡觉。”问他累吗,他反问:“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为什么会累?”陈丽珍并没有参与义工团队到街上派食物的活动,她说:“他(陈永美)每晚回来,都会兴奋地与我分享他当晚的所见所闻,足见他真的很喜欢,也很享受。”

陈永美说,担任义工至今让他最难忘的是,有一晚刚派完食物准备回到车上,碰巧遇到一个年迈的老婆婆想要过马路。当时他下意识帮该老婆婆截停马路上的车子,然后扶老婆婆过马路,“虽然和露宿者没有关联,也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我觉得很有意义,因为我有能力可以帮助人。”

陈永美曾有数次微中风的经历,庆幸都能痊愈。对此,陈丽珍表示:“所以每逢星期六,我都确保他下午有足够的休息,晚上才能出发。”陈永美透露身边许多与他同年龄的朋友至今仍不愿退休,听闻他如今正做著吃力不讨好的义工工作,还取笑他是“傻佬”,有赚钱的生意不要做,“都没有人愿意陪我去,所以我只好自己去。”由于陈丽珍逢周六晚上必须回娘家陪伴年逾80岁的母亲,所以未能陪伴陈永美左右,即便如此,陈永美依旧乐在其中,一点也不觉得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