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么多华人传统节日中,我想清明节是最特殊的。

农历新年、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这四大华人传统节日中,你有没有发现,其他节日都有专属食物特产,唯独清明节毫无特定的味道联想。

少了味蕾的记忆,难免少一层普天同庆的意味。某天,我随口问起身边年轻人是否有扫墓的经验,没想到大部分人都摇头。“大人不给去”或“听起来很辛苦,没有想去”,听起来很理直气壮,要是换作20年前,这些理由肯定会被大人狠狠斥责。

清明节渐受忽视

这就是时代演变的痕迹。

资讯传播加速,科技日新月异,生活机能越变越好,人的惰性却也慢慢盘根。“方便”成了时下追求的价值首选,举凡看见传统的事有点累赘,要花时间与功夫处理的,很多人都不追问太多脉络,异口同声说著“都丢了吧”。

所以,许多事物保鲜期渐渐缩短,很多集体记忆开始越来越没有价值。所谓的过节仪式感,就肯定要买东西,与物质捆绑才有回想意义。在这种世风吹袭下,扣除有故人怀念的人外,清明节难免会成为越来越人忽视的节日。

尤其去年疫情大举侵袭后,政府被迫透过行动管制令来避免病毒传染,没想到今年疫情仍未歇,禁止跨州的命令还没解除,回乡清明的意愿始终无法完成。你想念清明吗? 我的答案绝对“是”。

我想念清明的扫墓活动。这无关宗教与传统文化,纯粹是一种惯性行为的执著想念。

我喜欢在坟前除草扫叶后,整个墓穴看起来焕然一新的感觉。我喜欢大伙吵吵闹闹,在先人前闲话家常,仿佛生死界限不存在,天地只剩下家人团聚的欢腾画面。我喜欢彼此互递各种食物,站在野外吹著凉风,感受著中式野餐的豪迈感。尽管爬山的路不算顺遂,尽管天热汗流蚊子不少,尽管清理后绝对会腰酸背痛,扫墓确实不是一件浪漫美好的事,但这些辛苦劳作的感受,反倒聚合成一种时光隧道。

把每年的固定扫墓动作叠聚后,循著脉络根源走去,我就会记起自己小时候的模样。虽然那并不一定是非常愉快的童年,至少当中会有多少单纯原型,一路上曾经历多少挫败与挑战,然后不想成为怎样的大人,以及最终成了怎样的大人。站在荒山中,人变得很渺小;对于死亡,也看得特别通透。

反思生活习惯

无论生前多么风光,离开后就只剩下一片尘土,所有爱恨情仇都只留给在世的人。而这在世的人,也终将有离开的一天。最终谁给谁留了记忆,放在宇宙漫长时间的一瓢内,其实都不值得一谈。有些人看似群居儿孙满堂,最终心里却满怀孤寂死去;有些人孤立死,内心反倒是满满的知足欢喜。清明节教会我的事,绝对是别对他人的生活评头论足,没到最后,谁也无法为谁的生命圆满评断。他人之鉴,用来自省就罢。若你对先人心存一丝尊重,绝对就能知晓这份智慧。

疫情下若无法扫墓,祭祖或许是个替代方式。这种非典型怀念方式往好方面想,至少也减少环境污染外,其实这也正好可更厘清家族亲人的关系。新常态下,生命中各种见面额度大幅缩减,要相聚已非像以前那么容易。该如何好好活著,化繁为简,反思自己的生活习惯,并珍惜各种沟通与修复的机会,都是清明节提醒我的事。

你也和我有同样的心情吗?

郭朝河

超斜杠青年,乐观豁达,臣服天命,悠游穿梭在时评、影评、乐评、旅游等的世界,用卑微的心经历人生。著有《在生活,藏一座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