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联投资公司(GLIC)与官联公司(GLC),是我国政府高度介入经济活动的重要臂膀。政府资金撑起了马股将近半边天,涉及的领域涵盖银行、能源、房地产、建筑、医疗、种植、电讯和媒体等等,经营的业务攸关每一位小市民的日常生活。
马大经济与行政学院的戈梅斯教授(Edmund Terence Gomez)和团队,研究了我国7家主要官联投资公司截至2013年在马股市值百大企业里的拥有权,发现这些政府投资臂膀掌控著当中的35家公司,以及它们旗下多达6万8327家附属公司。政府对这35家公司的重大决策起著决定性作用,包括董事和管理层的人事安排,因此它们也被定义为官联公司。
7家官联投资公司是财政部长机构(MoF Inc.)、国库控股(Khazanah)、雇员公积金局、朝圣基金局、武装部队基金局、公务员退休基金局(KWAP),以及国民投资公司。它们所控制的35家官联公司,许多都是家喻户晓的大企业,如马银行、国能、亚通等,市值共计7200亿令吉,占据马股总市值42%。
将赚大钱当唯一目标
戈梅斯教授珍贵的研究成果于2017年8月出版成《财政部大宝号:马来西亚企业的拥有权与控制权》(Minister of Finance Incorporated: Ownership and Control of Corporate Malaysia)一书。
上市的官联公司,应该优先向股东负责,还是向人民负责?官联公司的本质在于公共性,在维持公司永续经营、不至于亏损之余,也能回馈全体人民。政府介入经济,一般是为了调节市场,而透过掌控官联公司,也能让其配合贯彻和推行政府政策,最终达致社会资源重分配。
事实上,我国的情况完全是两回事。政府迷失了方向,还角色错乱,忘记自己是以人民的血汗钱来投资,代表著全体人民担任公司的股东。
在政府眼里,官联公司唯一目的就是赚大钱,交出漂亮的业绩向股东派发高股息,吸引更多人买入股票推高股价,扩大公司市值,也提升官联投资公司的投资回酬率。只想把营利最大化的政府与官联公司,即便牺牲大部分小市民的公共利益也在所不惜,更遑论什么回馈社会了。
这也是为什么政府口中那些美好的经济数据,尤其是所谓的经济增长,永远都没有办法让多数小市民有感。
我国有不少知名的私立医院,实际上不是完全归“私人”所有,而是由政府透过官联投资公司拥有和掌控。国库控股作为最大股东的IHH医疗保健,旗下有班台医院与鹰阁医院,而柔佛州政府投资臂膀柔佛机构(Johor Corp)是柔佛医药保健(KPJ)最大股东,旗下拥有KPJ医院。两家公司的医院遍布全国,甚至还经营高等教育,开办医学、药剂和护理相关科系,前者有国际医药大学(IMU),后者有KPJ大学学院。
卖车卖豪宅
不过,这些私立医院仍是以营利为主,政府涉足其中并没让私立医院的收费走向大众化,反而还与政府医院争抢人才,导致公共医疗品质下降。两家私立大专也一样,昂贵的学杂费并非所有小市民都能负担得起。
我国一直欠缺完善和有效率的公共交通系统,那是因为政府“不务正业”地想要卖车。除了宝腾所属的多元资源重工业(DRB-Hicom),雇员公积金局也是三个外国汽车分销商合顺控股(UMW,也是第二国产车最大股东)、陈唱摩多(Tan Chong Motor)和柏马汽车(Bermaz Auto)的主要股东。国民投资公司则透过土著信托基金(ASB)成为合顺控股的最大股东。
除了卖车以外,政府也卖豪宅。官联投资公司也是不少房地产发展商的主要股东,其中国民投资公司更是实达集团和森那美产业的最大股东。然而,这并没有解决房价日益暴涨的问题,可负担房屋依然僧多粥少,时下越来越多年轻人买不起房子。
就算是有自然垄断性质、掌握光纤骨干与“最后一哩”设施的马电讯,人民还是得花上比新加坡和泰国更高的费用,使用比邻国更慢的网络。马电讯的营业额逐年增加,盈利却大多在往下滑,可见收取高额的网络费用只是为了支撑该公司的庞大行政开销。
政治经济权力集一身
政府的优先角色理应是以民为本,保障人民可享有优质且可负担的医疗、教育、交通、住宅和网络等等,减少小市民的生活开支,让大家有更多的可支配收入,这才是真正的有感经济。
也许一些小市民也买了官联公司的股票,但小本投资的散户得到的始终有限。在政府的偏颇下获益最多的还是那些持股量较高的私人界主要股东,尤其是少数的财团。
官联投资公司归财政部长管辖,而财长又由首相兼任,意味著大马的政治与经济权力皆掌握在纳吉手上。再者,一马公司和联邦土地发展局环球创投(FGV)的丑闻,基本上已让社会大众对官联投资公司与官联公司的信任感大减分。
政府投资臂膀要注资什么公司,每一项投资决定究竟是基于多数人还是小撮人的利益,国会在现有的机制下,根本是很难逐一审视和监督。戈梅斯对此建议国会成立一个由在野党领导的委员会,专门监督官联投资公司,以便它们更加问责、更具透明度。
之所以点出官联投资公司与官联公司的弊端,并非要主张政府全面退出企业和经济市场,政府在一些领域适度的介入、参与还是有必要的。回到调节市场与社会资源重分配,我们须重新思考并找回政府、官联投资公司与官联公司该要扮演的角色,让以百姓为第一优先的社会民主精神,取代只为小撮人富贵的国家资本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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