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团队在接获消息后,今年8月赶往务边挖掘剑齿象的化石,以带返马大展开研究工作。左2为罗斯法蒂哈,右为林泽昇。(图由马大提供)

继上世纪90年代,近打谷的石灰山群首度发现拥有数万年历史的猫科动物遗骸后,今年再有一颗珍贵的古生物牙齿化石出土。

遗憾的是,虽然近打谷的石灰岩山群近年来,接二连三地发现珍贵的古生物化石,但似乎却未获得政府部门机构的关注及正视,只有大学机构的研究团队默默研究,缺乏了政府当局参与拟定保护化石遗址的工作。

与此同时,尽管近打谷在2016年获宪报颁布为国家地质公园,但邻近的炸石活动,同样导致化石发掘及保护工作面对了巨大挑战。

近打谷近年被陆续发掘的化石包括由马大科研团队研究证实属于剑齿象属(Stegodon)动物所有的古生物牙齿化石。据研究资料,此类象属的大象比著名电影《冰河世纪》中的猛犸象(Mammoth)还要原始,且大部分已在约一万年前灭绝,随著相关发现,可见已灭绝的剑齿象曾生存在大马半岛的土地上。

国外研究人员依据出土的化石进行描绘,剑齿象的头骨较长,上颌的象牙既长且大,向上弯曲 ,下颌短,没有象牙,高度更可达到4公尺。(图取自网络)
国外研究人员依据出土的化石进行描绘,剑齿象的头骨较长,上颌的象牙既长且大,向上弯曲 ,下颌短,没有象牙,高度更可达到4公尺。(图取自网络)

这项发现也为我国地质年代第四纪(260万年前至今)的科研工作,掀开了新的篇章。

从物种演化到地质变化,古生物化石蕴藏著丰富的信息量,足以让科学家窥探地球千万年来的环境演变规律,甚至进一步推算出未来可能会出现的气候现象。这就是古生物化石有必要受到保护的原因所在。

然而,尽管这些古生物化石为近打谷地质公园的价值加分,但从政府相关机构的反应看来,当局似乎没有太积极采取其他相应的实际行动,如拟定保护化石遗址的工作,或是协助研究团队搜寻更多的古生物化石。

近打谷监测站曾去年昆仑喇叭的洞穴内发现107件各类动物化石,并交由大马地质及矿物局进行研究,遗憾至今未有任何下文。
近打谷监测站曾去年昆仑喇叭的洞穴内发现107件各类动物化石,并交由大马地质及矿物局进行研究,遗憾至今未有任何下文。

在发现古生物化石的过程中,人们最常见的是大学机构的研究团队默默展开研究以及前往积极发掘及考察源头为多。一些非政府组织在学者指引下侥幸发现生物化石并移交给大马地质及矿物局进行研究后,迟迟毫无下文,令人对政府部门搜集及保护珍贵古生物化石的态度感到遗憾,并希望当局能加以改善有关不足,提升对这些重要采集的研究效率。

从地质学的研究角度出发,马大地质学高级讲师罗斯法蒂指出,古生物化石是推算石层年龄的重要元素之一,深入研究的话,则可从中了解一个地区所经历的地壳运动。

她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解释,只有“深埋”在沉积岩,如石灰岩的古生物化石才得以完好保存,而地质学家可从寻获的化石处分析到各石层的年龄,从而研究出地壳在过去千万年的变化。

“有鉴于此,石灰洞穴岩层就如一个宝库或容器,装载著千百万年,尤其是第四纪遗留下来的古生物化石,而通常这些化石会被发现时都是嵌在洞穴岩层,或在更古老的岩石基层(bedrock)内。”

生物化石等待发掘

她表示,鉴于近打谷山群拥有大量古老的石灰山岩和洞穴,所以相信近打谷的大大小小岩山洞穴,目前还存在著许多的古生物化石等待发掘。

近打谷监测站也在去年寻获疑是犀牛品种动物的化石,惟年份不可考。
近打谷监测站也在去年寻获疑是犀牛品种动物的化石,惟年份不可考。

此外,古生物学学者林泽昇也认同近打谷的岩山群中,至今极大可能还有无数的古生物化石,包括一些学者还无法证明曾存在于这一片土地的古生物物种的化石。

“石灰岩山宛如一个时间囊,保存著史前不同时间段的生物化石,而石灰岩山之所以较为容易发现化石,主要是因为一些栖息在岩洞内的古生物死后沉淀而成,一些动物残骸则随水流流入山洞,经千万年后形成。”

他指出,近年在民间组织的协助下,探索了不少的近打谷岩山洞穴,至今也发现了超过20个存有生物化石的遗址,但或许还有不少存有化石的山洞,已在他们发现前遭到采石业者炸成了灰烬。

无论如何,他强调,近打谷岩山洞穴内所存有的化石,绝对有发现及保存的必要,皆因相关化石的蕴藏著大量的信息,不仅可让研究者掌握古生物物种的资料,并可从中分析出化石所在地区的环境及气象变化规律。

除了剑齿象化石,学者也曾在90年代于近打谷发现拥数万年历史的猫科动物化石,惟管理机构保护不当,化石已出现受侵蚀的迹象。
除了剑齿象化石,学者也曾在90年代于近打谷发现拥数万年历史的猫科动物化石,惟管理机构保护不当,化石已出现受侵蚀的迹象。

他举例,若科研发现某种生物曾在特定时段出现在一个地区,随后又数量锐减至绝种,研究人员就需要找出所在原因,同时依据相关规律,推算一个地区在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环境变化,再拟定防止物种灭绝、应对气候及环境变化的种种应对方案。

然而,他坦言,国内目前在相关领域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还未有足够的古生物信息量,供研究人员进行不同跨领域的研究。

惟他相信任何事情都必须有个开头,所以从现在开始发掘及收集相关信息,将可在未来数十年内,逐步建立起我国自己的完整古生物数据库。

炸山频密 近打谷化石保护挑战大

除了早年蓬勃发展的锡矿开采活动,拥有无数石灰岩山的近打谷,石灰岩开采活动近年也在不断增加中,成为了化石发掘及保护工作的最大挑战。

马大学地质学高级讲师罗斯法蒂哈受访时坦承,近打谷石灰岩所存有的化石,面对著两大威胁,即环境及气候变化所造成的威胁,还有人为活动的威胁,前者难以预防,但后者可以。

“恶劣的气候及环境变化,将侵蚀洞穴内的沉积岩层,让存有的化石受损,至于人为活动则包括炸山采石或其他的破坏活动。”

她也指为了杜绝化石或可能存有化石洞穴遭受外人的破坏,一般上在寻获化石后,都不会轻易对外公布寻获化石的地区,包括近日寻获剑齿象的洞穴,以免有人前往进行破坏。

古生物学学者林泽昇指出,近打谷的炸山作业已进行许久,尽管如今成功在山洞内发现化石,也无法让炸山作业停止运作。

“在我们介入发现和研究这些化石之前,一般人包括政府机关不会去了解或正视洞穴藏有的科学研究价值,所以都会在没有进行任何科学研究的情况下,就将石山批给采石公司进行采石活动。”

他指近年一直前往近打谷石灰岩山展开科研工作,不是为了批判政府,而是期望能透过发现更多不同的生物化石,让政府当局了解石灰岩山群是一个资源非常丰厚的自然界图书馆。

“我国史前时期的生物及环境变迁等珍贵科学资料都保藏在里面,一旦炸毁就会断绝相关科学研究的发展。”

为了保存这些珍贵的资源,他希望政府能在批出炸石准证前,预先邀请科学研究团队前往现有的石灰岩山内进行研究,若发现一些洞穴内藏有化石,则禁止展开炸石开采作业。

“或是在炸毁岩山前,先允许科学研究团队采集洞内所有的宝贵资讯,如此一来,不仅能避免造成科学研究上的损失,也能达到双赢的局面。”

另一方面,林泽昇也强调,近打谷近年频频有生物化石出土,民间组织的参与功不可没,但参与发掘化石的人士必须要接受专业的培训,包括在发现化石后,必须交由研究团队进行挖掘,不得自行挖掘。

“我国研究生物化石的人力有限,地区民间组织能参与合作将能壮大研究团队的力量,以及提升效率。”

非政府组织探索留住美丽一面

“我们只想拍下一些照片,记录怡保美丽的一面,或发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让它免予炸毁。”

近打谷监测站成员郑文达受访时表示,该组织成员都是有感美丽的怡保山景,特别是昆仑喇叭石岩山群近年因频密的炸石而出现变化,所以走在了一起,每周前往各个洞穴进行探索。

随著发现化石的经验不断累积,郑文达如今探索岩山洞穴时,一旦发现岩壁嵌有不同颜色及物质物体时,都会拍下照片供学者判断。
随著发现化石的经验不断累积,郑文达如今探索岩山洞穴时,一旦发现岩壁嵌有不同颜色及物质物体时,都会拍下照片供学者判断。

“我们相信每个山岩洞穴内都藏有珍贵的事物,只是未被发掘,怡保人目前也无法阻止炸山活动,所以只能在这些岩山消失前,尽一份绵力,留下一些记录。”

这些年来,近打谷监测站不仅多次在近打谷的岩山洞穴内发现生物化石,也发现了多个不同的人文遗迹,如采矿遗迹及赤红壁画等等。

同时,今年的7月杪,当他们陪同昆虫研究者搜寻不同洞穴的球潮虫原生品种时,在无心插柳的情况下,意外从其中一个位于务边区的山洞内,发现一块类似古生物化石的石块,而这石块经过研究后,证实为拥百万年历史的剑齿象化石。

他指自从2019年于昆仑喇叭的洞穴发现豪猪及其他动物的化石后,该组织就与林泽昇保持联系及时常进行交流,同时也有参考一些书籍或网络上的化石照片,所以当发现有关独特的石块时,即知道该石块很大可能是生物化石。

“我们是在爬上离地数尺高的第2层岩层时,发现该石层周围的颜色与表层有异,并在岩壁处发现一块石块,于是赶紧拍下照片传送给林泽昇,他在判断该石块可能是绝种象属的化石后,即联系了马大的研究团队前往进行考察。”

郑文达也说,该组织近年在近打谷洞穴不断地进行探索,已发现多个洞穴及石脉蕴藏著不同的人文遗迹,或是未有人发现的生物,但碍于这些山洞落在炸山区,导致科研团队的考察工作受阻。

“例如,我们在一些山洞发现有疑是史前的赤红壁画,但鉴于这些洞穴的位置或进入洞穴的路段落在炸山区或私人地段,进而令有意前往考察的学者,研究工作受阻,甚至打消进一步展开研究的念头。”

保护近打谷化石遗址 州立公园机构有心无力

尽管近打谷已在两年前,获宪报颁布为国家地质公园,作为管理单位的霹雳州立公园机构也有意进一步保护发现化石的遗址,但碍于资源及权力有限,举步为艰。

霹雳州立公园机构总经理萨里扎表示,随著近年有许多化石出土,该机构确实有意拟定保护所有化石遗址的计划,但因缺乏资源,且多数化石遗址的地段都已批给私人界,所以面对著种种的挑战。

“一些化石遗址落在工业区,这些经济活动的执照更是在近打谷地质公园未落实之前所发,我们需要与业主讨论,才能推行保护(化石遗址)措施,这并非易事,但我们会尝试进行协商。”

他针对近打谷化石保护计划的询问时一再强调,人力及财力资源的缺乏也是该机构面对的局限之一,但庆幸最近已获得专业技术顾问的合作,

如在剑齿象化石的研究工作上,他指罗斯法蒂哈与林泽昇已答应出任技术顾问,马大则是负责研究工作的机构。

“剑齿象化石出土的洞穴已是近打谷地质公园内的地质区域(Geosite),我们正积极计划和打造更好的保全设施,并会建设基本设施,如人行道和公厕等,再开放给民众参观。”

保护遗址 霹州机构有心无力

针对日前出土的剑齿象化石,罗斯法蒂哈表示,嵌在剑齿象化石的沉积物,年龄粗略估计在3万至8万年间,确实年份则有待台湾国立大学协助进行的鉴定报告出炉。

拥千万年历史的剑齿象化石被发现时,嵌在离地数尺高的岩壁上,若不仔细观察,难以发现。
拥千万年历史的剑齿象化石被发现时,嵌在离地数尺高的岩壁上,若不仔细观察,难以发现。

“关于剑齿象化石的全面研究,将由林泽昇及马大牙科学副教授诺丽莎与阿兹米合作进行,他们会鉴定该化石属于剑齿象属旗下的哪一个品种大象。”

林泽昇初步推测,剑齿象会出现在务边的洞穴内,存有2个可能性,第一是剑齿象在洞外死后,尸体在腐化后,骸骨被流水冲入洞内;第2个可能性则是尸体被其他动物叼入洞内啃食后所遗下的。

经由研究团队进行倒模后,剑齿象牙齿化石的形状更为清晰。
经由研究团队进行倒模后,剑齿象牙齿化石的形状更为清晰。

“剑齿象的体积庞大,自行进入洞穴及在洞穴内死去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发现该化石的洞穴的面积,根本无法容纳剑齿象的体型。”

此外,他指在该洞岩层其实也发现多个动物的化石,研究团队推测是该洞穴曾是不少野生动物的栖息地。

他也补充,研究团队拒绝公布剑齿象化石出土的洞穴资料,或是所在位置,主要是避免别有居心者入内破坏,因为洞内的岩层还有其他化石有待进行研究,若公布地点,恐怕会被人蓄意破坏,影响后续的科学勘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