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亚才：婉约、刚烈、法力 ──印度教中的女神

印度的史前时期（ 公元前2 5 0 0 年之前），雅利安人入侵之前、印度教尚未形成，作为农耕民族遍布印度和斯里兰卡的达罗毗荼人（Dravidian），就已经崇拜跟生殖有关的神，包括母神崇拜。

印度教女神（Devi）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吠陀经典的神话。在吠陀时期（公元前1500年-公元前600年），《黎俱吠陀》就出现了好些女神的名字，绝大部分都是自然神，比如黎明女神乌莎斯（Ushas）、大地女神普利提毗（Prithvi）、无缚女神/自由女神阿迪蒂（A d i t i，被称为诸神之母）、河神辩才天（Saraswati，智慧女神）、语言女神（Vac）、毁灭女神（Nirti）、黑夜女神罗特利（Ratri），森林女神（Aranyani）等等。

到了吠陀晚期，梵天（Brahma）、毗湿奴（Vishnu）、湿婆（Shiva）逐渐取代众自然神，崛起成为三大主神。于是，三大主神的配偶，辩才天、吉祥天女（Lakshmi）及雪山女神（Parvati）的重要性也相应提升。这些女神也以其他化身、名号或形象出现，继续扩大影响力。

以雪山女神为例，与祂相关的神祇包括难近母（Durga）、卡莉（Kali）、母神乌玛（Uma）、高丽（Gauri）、安娜布拉（Annapura）、玛莉亚蔓（Mariamman）等，他们都是雪山女神的化身。

吉祥天女是掌管幸福、财富和美丽的女神，是所有女神中最温柔、和顺、美丽的一位。祂化身为悉达（Sita）出现在《罗摩衍那》，成为罗摩的太太。吉祥天女的化身包括度母（Tara）。在自然神方面，恒河女神（Ganga）是另一个主要女神，被视为湿婆的第二个太太，雪山女神的姐姐，纯洁的象征；坐骑为鳄鱼。

女神战斗力媲美男神

若论女神战斗力之威猛、法力之高强，把众男性天神都比下去者，不得不谈到《女神颂》（也称作《女神的荣光》，DeviMahatmyam，亦作Durga Saptashati）。这本著作成书于公元400年至600年间，全书13章、700颂，以三个故事来凸显女神跟阿修罗的战斗；尤其故事三，难近母诛杀阿修罗的首领牛魔王摩希沙（Mahisa）的激战最为经典。难近母是梵天、毗湿奴、湿婆以及诸神口中喷出的火焰造成的，生下来就是专门诛杀阿修罗与恶魔。

众天神与阿修罗大战持续一百年，遇到暴虐的牛魔王，众天神无计可施，不是牛魔王的对手，于是纷纷将本身最厉害的武器都给了难近母，祈求后者迎战牛魔王。难近母骑著狮子出战，造型上，有十只手，各握著象征诸神神力不同武器。

面对魔高一丈、诡计多变的牛魔王，打得难分难解，眼看难近母逐渐处于下风，危急之中祂从额头诞生出卡莉女神。两位女神联手对垒牛魔王，后者在激战中先后化作大水牛、狮子、大象，再变回大水牛，最终还是被难近母捉著脖子，毫不留情地被撕裂，一命呜呼。这一战，难近母拯救了天界。

女神是性力派（S h a k t i s m）信徒主要供奉的对象，并且认为女神是宇宙活跃本原，比男神更重要。民间信仰推崇安巴（A m b a，母亲的意思），这是集创造与毁灭能量于一身的神祇。坦陀罗密教（T a n t r i s m）属于盛行于印度东部和南部的民间信仰，崇拜女神，尤其是难近母和卡莉女神，其他女神包括断头女（C h h i n n a m a s t a，雪山女神的化身）、三城美女（Tripura Sundari）、莲花女（Kamala，莲花女是吉祥天女在密教中的称呼）、度母（Tara）等。

女神的两种面貌

纵观印度教中的女神，有柔美婉约的一面，也有恐怖刚烈深具毁灭性的另一面。雪山女神、吉祥天女、辩才天等属于前者；难近母、卡莉女神等属于后者。玛莉亚蔓本尊展现女性和母性光辉，而难近母和卡莉女神则是雪山女神愤怒的化身，极其刚悍凶暴，面对邪恶妖魔丝毫不退缩、不留情。在太平时期，难近母化作吉祥天女，扮演财神的角色，带来财富与幸福。

马来西亚普遍供奉的女神包括雪山女神、难近母、卡莉及玛莉亚蔓等。若以作为一座寺庙的主神为衡量标准，那么玛莉亚蔓女神在我国印裔社群可谓深入民间，全马各州城乡几乎都有供奉这位女神的寺庙，而且许多还是百年老庙，比如：建于1833年的槟城乔治市皇后街印度庙（Arulmigu Sri Maha Mariamman Temple，Queen Street）、建于1873年的吉隆坡谐街印度庙（Sri Maha Mariamman Temple，Jalan Tun H.S.Lee），建于1894年的吉打双溪大年印度庙（Sri Maha MariammanA l a y a m）、建于1 9 1 1年的柔佛新山市区印度庙（Arulmigu Raja MariammanDevasthanam，Jalan Ungku Puan）等等。

玛莉亚蔓女神（Mariamman）又称为Amman、Aatha或Maari，意思是“母亲”，据说其起源比吠陀时期更早，盛行于印度南方的泰米尔纳都邦（Tamil Nadu）和卡纳达卡邦（Karnataka），传播至斯里兰卡和东南亚国家。玛莉亚蔓信仰后期纳入印度教，与雪山女神产生联系，职能上，玛莉亚蔓属于雨神，也是妇孺之神。

求雨求财治病

信众祭祀玛莉亚蔓女神通常是祈求充足的雨水和财富，因为一旦雨量充足，农作物茁壮成长丰收，就会带来财富；祂也是传说中医治天花、霍乱、水痘的神祇。这样的“职能”切合农业社会和乡间居民的需求。玛莉亚蔓也称作Muthu Mariamman，意思是能够带来充足雨量的女神。我国有不少玛莉亚蔓庙采用这个名称。

在全马各地也可以找到以卡莉女神作为主神的印度庙，但数量远比玛莉亚蔓庙少很多。卡莉属凶悍型女神，诞生于难近母愤怒之时，生下来就是要协助杀死阿修罗拉克塔维贾（Raktabeech）。祂用三叉戟将阿修罗撕成碎片，用碗盛其血，然后喝完。因为恶魔的每一滴血一旦落到地上，就会变出一个更强大的恶魔。卡莉女神的以暴制暴，反映唯有毁灭才有重生，唯有摧毁邪恶，正义真理才得以实现。

若从社会现象视察，印度教女神的出现与受到供奉，并不意味著印度女性地位的提升。两者之间并不展现必然的直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