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统是马来西亚史上最悠久,最有活力且强势的政党,身在一个讲求竞争(不完全公平)的内阁制国家,巫统通过软硬兼施的手段撑过政治风暴,纵然历经2018年大选的洗牌,巫统仍能在失落中复活。可见,我国政治到今天依然逃不出巫统设下的框架。如果要了解大马政治就得先了解巫统。

首先,缔造巫统不败之身的是,巫统是民族(Nation)的政党。按照政治学的定义,民族与族群相似,惟民族是共享国家意识的群体,如按照本尼迪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的论述,民族就是后天的经验和认同所造的“想像共同体”,而巫统的党名即有民族之意。虽然1946年马来社会群起反对马来亚联邦计划的目的并非为了独立自决,但出现了唤起一波马来民族主义浪潮,不管是王室、权贵、官僚、宗教师、农民、知青、左翼、右翼凝聚起来表达相同的想法——反对广开公民权和维持王室地位。

同时代的马华公会,其创立与民族主义无关,纯属紧急状态下英政府与华社的沟通管道;复制圣雄甘地的印度国大党,但印裔社群的阶级、种族争斗却延伸到国大党内部,未能开发其向心力。因此,类似于甘地的国大党、苏卡诺的国民党和胡志明的越盟,巫统拥有完善的民族主义历程,是族群认同扩张到民族认同的典范。

马来社会浓缩版

第二,巫统是马来社会的浓缩版,将马来人的世界观、信仰、习俗、语言等融入,进而化解阶级、城乡、地缘和族裔的分歧。例如,他容纳了所有符合马来人或土著条件(马来语为日常用语、信仰伊斯兰、遵守马来习俗、生于半岛、新加坡或婆罗洲)的群体,包括巴吧人、暹裔、印裔穆斯林、武吉斯人、米南加保人、亚齐人、爪哇人、苏禄人、巴瑶人以及半岛、婆罗洲原住民,再以资源和论述化解彼此矛盾,让各群体愿意为“马来主权”奋斗。

巫统成功将相似性高的族群融为同一体,建构马来人/土著的认同。某方面而言,巫统是个极具包容性的多元政党、该党凭民族代表之名,上阵全国(除砂州)马来人/土著占多数的议席打遍天下。

第三,人才辈出是巫统一大卖点。纵观政坛,凡有影响力者均与巫统有关,敦马、安华、慕尤丁、沙菲益都是前巫统人,即便是与之对立半世纪的伊党也出自巫统宗教师派。这主要归功巫统结合国家机器和政党资源凝聚基层,小党员为了得到更多资源,便积极参与党务。而且党中央倾听基层声音,并愿意带入国会和内阁进行公开讨论,所以不管末哈山、姑里、阿斯拉夫、纳兹里等的直白言论,抑或达祖丁、邦莫达、嘉马、阿都阿兹等的危言逆语,他们都承担代表基层表态的职

另外,虽然权贵长久寡占当权地位(如东姑、拉萨、胡先翁),惟马哈迪(源自普通教师家庭)和阿都拉的(宗教师家庭)的腾起却打破这层藩篱,随后的纵使纳吉与姑里是彭州和丹州的“龙脉”,却没有以此大肆宣捞取政治资本,可见巫统党内已有一套上下流动的升降机制,让党员有往上爬的信心,进而愿意把心力投入,为党耕耘之馀也为政治未来努力。

巫统霸权难挑战

最后,1955年东姑阿都拉曼建立联盟,以及1974年敦拉萨创立国阵,两者都是巫统主导的政党联盟,何以没有其他政党能替代巫统呢?这要回到第二点的功效。因为巫统成功团结相似性高的族群,马华和国大党无法发展出具有更包容的叙事,族裔界定的门槛太高导致仅在华社和印裔社群发展,因而难以打破巫统设计的联盟/国阵模式之族群分工。

至于民政党、人进党、人联党、沙团结党等,选票市场更为受限,对巫统来说更是无足轻重,因此也就没有一个盟党比巫统更受欢迎,也无法挑战巫统的霸权。

无论如何,笔者并不是为巫统背书,而是希望从解读巫统开始,让华社更加了解我国政党政治,以免陶醉在华人的同温层做无益的争鸣。

冯振豪

生于霹雳怡保,毕业自怡保深斋中学,台湾国立嘉义大学应用历史系学士,曾于怡保培南独中任职员,自由撰稿人,热衷研究国内外历史、文化、政治、社会,目前于东吴大学政治所进修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