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盟上台执政一年有多,经济复苏和抗疫表现皆赤字连连,根据大马O2研究中心五月中公布的民调显示,首相慕尤丁在3月26日到4月9日得到的满意度有51%,相比其他领袖人物确实有一定的优势,不过,默迪卡民调中心出示的资料所示,3月31到4月12日的调查有46%回应认为“国家正朝向错误的方向”(慕尤丁在该民调得到的满意度为67%),也就是说,慕尤丁声望和国盟政府形象的正向关系并不显著。

延续上述,再看看近期的国家局势。旨在冻结立法权的紧急状态令之下,我国新冠确诊的破单日七千关卡,国盟行动管制令上畏手畏脚,疫苗接种进度缓慢,财长东姑扎夫鲁不断派定心丸放话今年经济必将回弹,普遍国人却噗之以鼻,#KerajaanGagal从社媒平台的标签外生到各地街头的横幅,尽管慕尤丁亲自上镜解释不落实全面行管令的缘故,人们似乎毫不领情,在野党和“不友善”的队友(巫统)也穷追猛打,瞄准各种议题追杀国盟和慕尤丁。

抗疫失败所造成的直接后果是慕尤丁颁布紧急状态令的动机昭然若揭,其独揽首相职位的面孔已无人不知。

阴谋论者会认为,国盟政府有意放任新冠疫情加剧,拖慢经济复苏的脚步,以便八月份截止的紧急状态令有理由延续。此一观点确实有一定说服力,然而,倘若国盟政府真的有意破坏国家前程,对该联盟的形象塑造想必不见得是好事。

可是“阿爸”慕尤丁在抗疫方面“无功都有劳”,大部分选民理应继续支持国盟。以韩国为例,总统文在寅的民主党、市民党主打抗疫牌,于2020年国会大选中狂胜180席,在300国会席次占绝对多数掌握立法权,惟,今年的首尔市长补选中,“韩国第一大党”民主党在得票不到四成情况下败选,该党也在多场补选中先后失利。相邻的新加坡于去年在“疫下选举”,人民行动党得票、得席不增反减,工人党连续拿下2个集选区(阿裕尼、盛港),为有史以来反对党选举成绩最理想(10席),韩国和新狮城的范例说明“抗疫”未必对执政党支持带来红利,选民不一定因抗疫有劳而成为执政党的铁票,终究还是取决于政府整体的表现上。

目前来说,不管是在哪方面,慕尤丁领导的国盟政府不是做半拍就是慢半拍,显然这对国盟并非好事,若慕尤丁打算拖垮马来西亚,再充当“从废墟中崛起”的救世主,那国盟将毫无疑问地在接下来的大选必败无疑。而且,假设慕尤丁刻意延长紧急状态的话,土团党也就不会一再从希盟和民兴党挖角来凑足国会支持。

因此,我们要问题到底国盟为何败笔连连。首先,尽管国盟是得到微弱多数且最高元首祝福的“合法”政府,但却不是一个有经历民意验证的正当政府。国盟在去年的珍妮、仕林补选和沙巴州议会改选中获胜,但这些选均无法撼动政局变化的“小考”,再说票投反对党的选区和选民可能遭受执政党惩罚,更何况票投执政党还会换来奖赏,因而国盟接连报捷的背后皆有理性投票的可能性,换言之,这些选举都没有太大的代表性。

在缺乏民意考验下,国盟便无法清楚代表著哪些选民成为最大问题。执政党内部以马来穆斯林居多,但是这些民意代表的产生是以2018年大选为基础,当时的巫统、土团党和伊党大打出手,水火不容,如今却成为伙伴,三党的支持者如何解读当下的政治情势?没有选举的过滤,政党如何了解支持者的态度?由于缺乏民意委托的条件,慕尤丁必然想方设法满足可能的支持者,也深怕触怒潜在的支持者,以致国盟抗疫SOP不冷不热,不亲商也不亲民,最后反而两边不讨好。

国盟成员党没有选前的默契是另一连累国盟的主因。巫统、土团党和伊党是在希盟内耗外延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联盟,这些政党未经历选前和选后的磨合,缺乏共享的价值和机制来支配。当希盟倒台以后,他们的共识便随著瓦解,三党既存的纠纷跟著浮现而催生出猜忌和扯后腿的现象。再加上,国盟政府没有选票的验证,内部的政党也就没义务为国盟担书,因此,众多巫统领袖不断公开跟土团党和慕尤丁割席,因为他们认为这个政府没有护航的意义,更别说分摊国盟的“苏州屎”义务。

第三个问题是每个群体的选民对国盟期待有别。选民投选政党组织政府,必然附带选民的偏好,政党也会尝试推动这些偏好回应支持者,形成一个循环,因此,当国阵继续执政时,代表大部分选民对国阵的治理和政策仍有信心,当希盟上台时,附带的是大部分选民的求变态度,不管这种改变的强度和方向为何,“变”是促成2018年政党轮替的基本共识。然而,国盟是靠政党之间的分合所建,不是附带选民偏好的政府,所以不同类型的选民对国盟有不同的想象,例如,马来穆斯林希望他们的偏好被最大化,国盟要满足他们时可能触动非穆斯林、非马来社会的神经线,造成国盟陷入各方强力拉扯的僵局。

有人会认为,国盟大可以忽略华裔、印裔的偏好,完全倒向马来社会,光凭128个马来人占多数的选区就能单独执政。惟,当政府一面倒地倾向马来穆斯林时,便可能会动摇沙巴、砂拉越的支持,东马的国盟伙伴亦受到马来亚化、伊斯兰化的冲击而不得不表态,导致国盟要在国会推动法案和修宪得先言谨慎行,过激的偏好须在现实面前让步。如国盟触怒东马时,又必须想办法挽回部分华裔和印裔的声音来保持平衡,以讨好非马来穆斯林为主的政党,换取国盟在西马的国会优势,简言之,当没有一个群体在人口、选票和选举上占绝对优势时,依靠单一群体主导的政府都是不切实际的空想。

缺乏民意基础、盟党诚信不足和选民期待分裂,三个变数都跟选举有关。如果有选举的洗礼,国盟就知道它真正代表哪些选民;如果有选举,政党便可在生死交汇中寻找共识和信任;如果有选票的验证,选民跟政党的偏好便有对接的机会。从中可见,一场公开的选举是何等重要,一个非民选、非正当的政府是多么的不稳定也不受欢迎。

冯振豪

生于霹雳怡保,毕业自怡保深斋中学,台湾国立嘉义大学应用历史系学士,曾于怡保培南独中任职员,自由撰稿人,热衷研究国内外历史、文化、政治、社会,目前于东吴大学政治所进修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