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人对“2020”特别有感,这组数字,代表了我们对未来的宏愿与期待。Toccata Studio的创意制作人陈鱼简(E-Jan)和艺术总监黄楚原,于2015年开始以表演艺术为媒介,发展了原创作品《2020》——内容主要集中讨论时间交集、跨时空、多重宇宙、未来和展望与梦想的实践。去年开始每年创作一部原创舞台作品,到了2020年会把这5年的作品组合成一个至少4小时的演出大长篇,如此一来,不但反映了当今社会,同时记录一个时代的进程演变。

今年的作品《2020:我来自2020》,是一个多元表演艺术原创作品,故事讲述2016年,大家都在寻找带著一个秘密从2020年来到了2016年的他,但没人知道他是谁、秘密是什么。这场舞台演出加入科幻想像,结合舞蹈、剧场灯光等艺术元素,构建出一个提供幻想刺激思考的空间。由台湾优秀的舞团艺术总监张婷婷担任编舞,并与马来西亚艺术学院的专业舞团ASK Dance Company的4位舞者合作,找来不同行业背景的20位素人演出,突破传统的舞台演出制作模式,开创出新的表演艺术的可能性。这场演出将在10月1日与2日,于DBKL Auditorium隆重上演。

马来西亚从不缺乏优秀的艺术家,缺的是大环境的艺术氛围与空间,以及大众对艺术的认知。

2012年是陈鱼简事业的分水岭,她卸下古典音乐演奏家的身份,与音乐作曲人男友黄楚原共同成立Toccata Studio艺术空间,全职担纲起创意艺术制作人,从台前走到幕后,也等同于踏上了人烟稀少的道路上。

7岁学钢琴,在英国伦敦密德尔塞斯大学主修音乐。毕业回国后,她一直从事教学与演奏生涯,曾受邀到美国、香港、北京等地演奏,业余时间也从事写作、画油画,曾出版过散文集《简写簿》。外人看来,她拥有理想的工作,过著人人称羡的安逸悠哉日子,连她自己也笑说,“大家都认为我的生活已经好像退休人士了,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她十分清楚全职艺术创作家的路有多难走,“成立艺术空间的想法存在我的脑海中很久了,只是一直以来我不敢冒险而已。”

然而她的内心是不安稳的,每天坐在房间里教琴,让她觉得自己慢慢地跟社会脱节,“那时我不断问自己,作为艺术工作者,到底我们的社会责任是什么?我的父母努力栽培我那么多年,难道我能做的就只是坐在琴房里教那几十个学生吗?我觉得自己的贡献很渺小。”

34岁的陈鱼简生于艺术之家,是知名作家小黑与朵拉的小女儿。她从小受家庭教育影响深远,“父母给我大量的艺术输入,我们花很多时间逛画展、音乐会等艺术相关的活动,平常也被禁止看电视,我妈妈每个星期只让我们看一小时电视,我们可以选择自己想看的,但是其余时间都是在家看书、练琴与画画等,让我们从小培养起艺术的认知与鉴赏。”

她说,“我们的教育制度里很缺乏艺术熏陶,很多人不了解艺术真正的功能,浅表地认为那只是一种兴趣与消遣,看不到艺术的影响力及塑造一个人的性格与成长。我对于物质的欲望很低,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用上全部的积蓄在经营这个空间,我觉得如果我要生存在这世界上,我需要的钱其实不多,艺术给我的养分比物质所给予的更重要。”

父母留给她最珍贵的东西是自由,这让她往后可以很大的发挥创意。“我在经营这个创意空间,不只是艺术而已,艺术只是媒介,最核心的是创意,我们应该如何创作出当今大马的identity。”

陈鱼简的理想是做一个社区艺术中心,让更多人接触与了解艺术。“其实很多人都对艺术感兴趣,只是生活里很少遇到这样的平台。我有些朋友在本地很少参加艺文活动,搬去国外住以后,他们受大环境氛围的影响开始参加各种艺文活动。事实上,我国有很多优秀的艺术家辛苦地在维持,也想创造出这样的氛围,可是仅靠艺术家的力量很小。”

“很多时候,艺术家专注在创作上,根本没有时间经营观众,他们一天花十几个小时练习,谁去卖票?谁去宣传?他们经常处于失衡的状态,所以要有人去做艺术行政的工作。”推展艺术、策划国内外大大小小的艺术表演,成了陈鱼简的日常工作。

身为一名制作人,她也想尽办法把艺术资源拼凑在一起,希望让这个领域发展更快一些。但是她叹息道,要维持这一切不容易,之前为了发掘创意人才而举办的“Cake Project”计划,从两个月一次,变成一年两次,“各方的反应都很慢,前来提案的创意人不多,观众的数目也太少了。”

Toccata Studio每月的基本开销几万令吉,这些都是现实,“我现在还是会每天问自己,为什么要维持一个这样的空间?我们投放了很多资源进来,包括精神、积蓄和时间,我们不曾获得外界任何的支持和款项,并且用尽了存款,为什么还要做下去?其实就为了一团火。”

这些年来,她受邀到国外参加国际性的制作人会议,如美国的ISPA、亚洲制作人平台等,与各国制作人与艺术家交流时,她从别人口中发现大马的优势,“我们生在多元文化的环境中,弹性大创意好,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国外的艺术团体虽然受到当地政府的资助与支持,但同时受到监管。”她说,虽然面对重重的困难,但是大马的创作自由度高,而且本地的生活费与其他亚洲国家相比还算低,所以还可以维持艺术空间,换作在香港、日本、韩国等地,是完全不可能的,“我敢说,马来西亚是目前最适合做创作的地方。”

从台前的古典音乐表演者,转往幕后的艺术制作人,陈鱼简说,“我更喜欢现在这样子,我觉得可以做的东西更多。有时候身为表演者是很被动的,尤其像古典音乐表演,有人写了一部作品,你就把它练起来,然后按谱演奏,但是制作人是很主动的,因为我要出去找人与资源,然后把所有艺术资源整合起来。”

陈鱼简说自己是很急躁的人,“我不能坐在那里等事情发生。很多时候表演者需要等待,等待一个作品,然后才演出。”表演者的角色与她的性格显然是背道而驰的,“我觉得自己更适合当制作人,虽然超辛苦,但是满足感很大。”

今年5月,她出席在香港的“亚洲制作人会议”后写了一份报告,她下了一个标题:走在没有终点的路上。“这不是一种悲观,而是一个过程,它是不会停下来的,如何享受这个过程并且实现成果很重要。我觉得艺术这个东西,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才会看到成果,因为它花的时间很长,所以在这个现实的社会中,很少人愿意投资在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