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游走在双重身份之间。西装笔挺时,他是王志诚(58岁),台中市政府文化局局长;换 上轻装的他,是台湾著名诗人路寒袖。有次他在局长办公室接到一通电话,对方很喜欢路寒袖的诗,想拜托他这个局长帮忙引荐一下路寒袖,他回对方说,“你找对 人了,你现在正在和路寒袖讲话。”谈起这段小插曲,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本名王志诚,笔名“路寒袖”,他是台湾文化界高知名度的作家,曾是资深编辑人,任职 《中国时报》(人间)副刊撰述委员及《台湾日报》副编辑,也出版过个人诗集、绘本书与摄影诗文集。1993年初试啼声参加金曲奖就创下空前绝后的纪录—— “最佳方言作词人奖”的5个入围名额,有4首作品是他写的,虽然那年还是失落了金曲奖,他却在往后蝉联拿下第六、七届的“最佳作词人奖”。2005年开始 担任高雄市文化局局长至2008年,2014年更在家乡台中获台中市长林佳龙延揽出任文化局局长。

这趟他以王志诚局长身份访马,与 其团队把台中市大敦美展的典藏精品,移师马来亚大学美术馆展出。今年是大敦美展第9年跨出海外办展览,之前曾踏足日本、美国、澳洲、印尼、纽西兰等国家, 今年选择吉隆坡是王志诚的主意,却也刚巧呼应了蔡英文最新拟定的“新南向政策”。他说,“也许跟我的文学背景有关吧,马华作家在台湾文坛占有一席之地,像 早期的李永平、温瑞安、温任平,到现在的陈大为、锺怡雯等,他们都是大马非常杰出的作家,我在想,怎么在美术类比较少有交流呢?”

在这趟行程中,他拨时间参观了回教文化艺术馆,深感马来西亚的艺术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蕴。此外,他也对马大艺术馆的场地赞赏不已,“一所大学里可以有那么大的展览空间,台湾都没有,不来看看还真不晓得。”

王志诚从小热爱文学。小时候家境清寒,课暇之余他会打工,攒到的一点零用钱,他就用来买读物。高中时在好友的介绍下开始接触现代文学,因此产生狂热的兴趣。 年轻的他立志成为记录当代人事与台湾土地的小说家,并且认为写小说要有人生阅历,于是放弃大专联考,展开了两年流浪漂泊的生活。那段时间,他在台中东海花 园遇见了前辈作家杨逵,与他短住了一段时间,深深影响了他的文学观。杨逵的孙女杨菁,后来还成了他的夫人。“他对我影响最深的是对土地的看法。一个作品如 果不去怀念它的时代,那么就会失去意义,就像树的年轮,这个年份的气候、水分,留下了纹路,经年累月不同的纹路,造就了一棵大树。一个作品记录一个时代, 才有可能成为永恒。”

德国19世纪作曲家华格纳(Richard Wagner)的歌剧作品《崔斯坦与伊索德》上月在台湾上演。为此,高雄卫武营艺术总监简文彬还邀请了路寒袖题诗,将歌剧与诗结合一起演出。他说,“这出 歌剧共有三幕,一个晚上演不完,简文彬挑了最精彩的男女主角偷情的第二幕,第一和第三幕的情节则以诗的形式表现。”后来,这两幕缠绵悱恻的诗词,在台湾报 纸的副刊版发表了,得到很大回响。

台湾数一数二的歌仔戏团明华园,也以路寒袖过往的诗作改编成歌仔戏,预计今年底会上演。此举可谓 前无古人,台湾歌剧结合诗歌朗诵的形式,也是第一遭。虽然当上文化局局长,可是他一直不曾间断创作,而且都是利用晚上的时间进行写作,“这样可以平衡我现 在的生活,让我能从繁杂的公务中短暂抽离,虽然我做了这样的工作,可是不会因此而离开自己最喜欢以及最重要的创作。”

从路寒袖到王志诚局 长,最大的改变是什么呢?他说,创作者的本分是写好自己的东西,而且可以肆无忌惮地创作;身为行政官员,则可以应用更多的资源,谋更多人的福利,“最后还 是回到我这个人,怎么选择吧!我可以‘牺牲’一点自己的创作时间或生活,然后为文化界做多一点事,这两者之间,就看哪天负荷不了吧。”

今年台湾红透半边天的饮料“纯粹喝”,瓶子的包装印上路寒袖创作的诗与照片,饮料与台湾文学破天荒结合起来,把文学融入到普通百姓的生活里。这也是文创产业的 一部分,他说“没有一种产业叫做文化创意产业,但是任何一种产业,都可以变成文化创意产业。不管你是做杯子的,还是衣服、汽车、电脑,一旦加进文化的元素 之后,它就可能成为文化创意产业。目前世界消费市场趋势:一是怀旧,一是创新,这两种东西最吃香了。”

他其中一个施政目标是推动基础文学。 透过文学去做跨界合作,是方法之一,“文学不是只在文学馆里,也不是精英分子的专利,而是可以跟百姓的日常生活结合一起。”在他眼中,优秀的诗是别人既看 得懂,却又不会淡如水,有很深的意含,读了让人回味、隽永,甚至是一辈子记住,“这才叫写诗歌高手。”

这两种身份,哪一个满足感大?他说, “之前当高雄市文化局局长时,给我的满足感比较大,我手上一年有几亿的预算,可以做一些以前觉得文化部应该要做的事情,例如出版城市文学史,或是替国宝级 作家出版全集。”他现在的创作意图还很强烈,更强调需要做更多的跨界,“两者的天平是一样的,不会说创作是个人的,就比较轻;公共事务就比较重。”

他的文化界朋友们更希望回到纯创作岗位上,他笑说,“他们常说如果把王志诚与路寒袖同时放在天平上,路寒袖重太多了,因为文化局部长多的是,可是路寒袖就只有一个,他们常用这个比喻来刺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