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作之美（2）：生死桥梁工程师

“人家问我做什么行业，我告诉他们自己是建屋子的承包商，不过那些屋子都是拿来烧的。”纸扎匠郑明星，开了自己职业的一个小玩笑。人们花一笔钱找他兴建豪宅、包办生活上大小的所需品，如豪华轿车及抬轿等，不过这些物品最后却一把火烧成灰烬。当然，这一切全都是纸制品。

纸扎这门手艺，已是中国古时五花八门的老行业了。如果说，纸扎品是生者与逝者横跨阴阳两界的桥梁，那么纸扎匠扮演的，就是该桥梁的工程师。郑明星是巴生的一位纸扎匠，从事纸扎手艺已经30年。采访当天，郑明星才刚开始动工兴建“大屋子”，他说，“这间大屋子是人家拿来做功德的。”大屋子还未落成，他只是完成了零散的部分，如凉亭、高塔等，要等到把不同的部分组合起来才会成为一间大屋子。

装LED灯纸屋更绚丽

郑明星做过最复杂的纸扎品是大屋子。“屋子的价钱不一，越豪华的屋子价钱越高，相对的手工也更复杂。”他指著未完成的作品说，“屋子里还有小灯泡，打开电源整间屋子都亮起来。这要趁屋子做好前就必需拉好线放进去。不仅如此，现在最先进的是装LED灯。”

他表示，一般上两个星期才能够完成一间大屋子。翻看他以前作品的照片，真得让人目瞪口呆。古代中式设计的大屋子，豪华壮观，手工亦十分精细。大屋子内有房间、庭院及池塘，一应俱全，而且逼真到令人毛骨悚然。

除了竹条及彩纸，记者发现屋子的建材还包括宝丽龙，这不禁令人忧虑起来，一旦烧起来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郑明星坦诚说，“烧起来味道不怎么好闻，但是宝丽龙做出来的东西比较立体。”他暂且也还没找到其他的材料代替。

胸有成屋　没设计图

郑明星不是多话之人。当接到订造大屋子的订单时，他都会向离家里不远的神庙租借地方，闭关赶工。很多时候，陪伴他的就是一台小小的收音机。

纸扎品终究都逃不过付诸一炬的命运，纸扎匠日赶夜赶做出来的成品，最后都会被熊熊烈火吞没，会不会觉得心血化成灰？“这就是这样子啦，没有办法，一定要烧掉的，没有烧掉就没有钱拿。”他幽默地说道。

15岁入行开始，他便没有离开过纸扎这一行。“那时候读书不成，出社会工作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于是我母亲叫我跟表哥学纸札，以便日后有门手艺养活自己。”

谈起纸扎，很多人首先会想到那是办丧事的生意，但郑明星一般都是做功德、神诞及盂兰盛会的纸扎品。刚过不久的清明节，他的工作量倒是不多。

“清明烧的箱子，现在都是机器生产了，根本不需要手工纸扎匠做了。”

“纸扎行业也有旺淡季之分，一般农历六、七、八月份最忙，淡季没什么工作的时候，便是闲闲坐在家。”他表示，有些纸扎品如屋子、房车、大船、飞机等，机器生产不来，只能靠人手扎出来，但是他却没有制作俗称鬼王的大士爷。他在制作扎品时并没什么禁忌，很多时候他也会在家扎纸，却不曾遭遇左邻右里投诉，“以前的人多少觉得忌讳，认为纸扎是死人的东西不敢靠近，现在的人没理会那么多了”。

当纸扎匠已经30年，他从来不需要设计图，扎纸的架构图全在头脑里。在这个距离死亡很近的行业里，郑明星对生死有一番见解，“无论多怕死，最后还是要死，连皇帝都会死了，平民又有什么关系”。只是，他不希望接到身边亲友的订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