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洪承畴揭帖”还有“朝鲜国王贺表”的秘本,偏散落北京街头了。那是1921年的教育部与历史博物馆,有碍经费拮据,把15万斤重的明清密档,装在八千个麻袋,卖作旧报纸。

虽是民初的掇拾旧闻,一言难尽的魑魅魍魉,这里也多著是。地方和社区筚路蓝缕的过去,随著年月渐行渐无,到处都有听说。最后岁月刻下钜细靡遗的遐迹,往往只剩不胜唏嘘的伤饬。

难得雷子健兄大愿坚定,灯下爬梳卷帙浩繁,连篇累牍的记录,出版了新著《沙登回眸:黑白年代的火红记忆》(沙登:i-Serdang Media),全方面地舒展沙登潋滟和炯亮的历史景观。

说来是一座峥嵘毕露的古城。殖民地官员供称,沙登开阜,或许接近漫长的200年。唯子健兄小心核实,仍然存疑(页2-3)。尽管这样,19世纪杪,华裔矿工聚焦在此,迨无异议。那么,150年一路走来的郁亮艰涩,必然不少。

诸如堂号,原是新村独异的风景。子健兄和复旦大学研究生徐婉君的实地调查所发现的,是满目之疮痍:2169间村屋,仅有92户人家仍然保有门前悬挂堂号的传统:“换言之,不及5%”。(页44-45)层递而下,以后呢?

沙登老照片所示,多是如此这般的尽在不言中。1959那年落成的沙登新村民众大会堂(页70-71),四种语文大字书写。“民主、公义、多元、平等”,一目了然。时至今日,纡尊降贵所行的不可思议,我们都不好意思回首。

凡此种种,看在沙登选民眼里,记在心里。每逢大选,票选评估:民之所欲,藏在我心,何必画叉?他们乃是两线制的先行者了,子健兄统计:从1959年到2018年14次大选,战绩交替,马华也曾经赢过五回。(页80-81)

不仅这样,听到“沙登”,恐怕那可是林吉祥难以启齿的深仇大恨。初次上阵,607张多数票败给代表马华,1962年南洋大学中文系第四届毕业的海南乡亲庄迪福。风水轮替,否泰交集,不都是这样?

时光荏苒,全过去了。幸得子健兄遵照淘锡米般的工序,从中淘濯旷远的嶙峋。教育子孙的学校(页14-15)、吃喝嫖赌的喧嚣(页8-9)、庇佑众生的寺庙(页18-19),璀采毕现。我们因此庆幸,历史不像酒干倘卖无,被卖到捡破烂的隅角。

杨善勇

时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