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常被归为民主与威权之间的亚型,国际机构和政治学界常将诸如准民主、不自由民主、选举一党制国家、软性威权、攫夺型国家等的标签加在马来西亚“两头不接”的体制上。虽然,我们高攀不了自由型民主(Liberal Democracy),但马来西亚在民主的最低层次——熊彼得型民主(Schumpeter Democracy),亦即定时举办一人一票的选举制度。因此,在定义一国民主与否的争论上必然有一定的矛盾和冲突。
首先,我们得承认界定民主有争论就是一种“民主”,如果民主学派的悍将连最基本的容纳他人论述都做不到,根本配不上在公开场合高谈阔论。其二,在讨论民主与威权的问题上,应抛开以正义─民主对决邪恶─威权的态度,不同国家实行不同制度可能是一种适当抉择。其三,必须放下以欧美中心对世界各国说三道四,否则就在自打嘴巴。其四,如要谈民主与威权的区别,应回到最基本的两个问题——当权者愿不愿意了解人民真心想要什么,以及当权者是否遵守最基本的游戏规则。
制度正当性不受质疑
在为争论马来西亚民主程度之中,不是强调制度面,就是重心放在社会条件——阶层、族群、宗教和地域分歧。惟,笔者的看法是,这些客观指标都过于肤浅,再多的数据也看不透人民的想法,盲目下标犹对所有大马人都非常不公平。毕竟在2018年大选前夕,也有多份民调凭数据叙说“国阵必胜”的故事,结果却是纳吉政府被赶出布城。
或有人说,509大选只是一场小插曲,没有太大参照价值,可问题在于什么才算得上是有价值?民主学派名家和知名国际民调机构都面对一个极大问题——唯我独尊,如同君权神授般获得上帝赐予定夺他人命运的大权。而且所谓的长时间的观察其实也是插曲与插曲之间构成的脉络,在某个关键点下结也是一种对插曲的痴迷而已。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应该往其他层次探讨。
回顾两年来的政局,希盟在2019年丹绒比艾补选中以1万5000多票败给几近亡党的马华公会,希盟也忍痛接受被选民惩戒的结果。223喜来登政变后,即便国盟不是全民所盼的政府,民众不会因此质疑制度本身的正当性;朝野在政变前后,都遵照基本的游戏规则——国会攻防,并没发生暴力粉碎一切之事,慕尤丁宁可选择派糖博民心也不走向寡头政治的道路。今年9月26日举行的沙巴州选,即使国盟微胜民兴党+,沙菲益也不像509后吸收国盟州议员,最后还是甘心接受败选事实。
这也说明,即便我国不是西方世界所称的民主,可我们已经发展出自己的民主,换言之,一方面,选民依然把握投票机会,在新冠疫情滋扰之下,沙巴州选投票率仍达到66%,远高当世民主大国美国在2016年总统大选的55%投票率。另一方面,政治人物一直于“人民想要的”和“遵守游戏规则”间徘徊,政党须靠民意支持互相算计,所以才有煽动情绪和触犯选举规定之事,惟制度基本的精神仍健在。
放眼亚洲,民主化典范仍面对沉重的社会分歧,如印度常年面对种族、地缘和性侵,统独对立撕裂台湾社会,日本的男女不平等早已闻名于世,韩国始终摆脱不了含有民族性的阶级矛盾和城乡差异,在蒙古国更萌生纳粹式的反华论述,显然,亚洲民主榜样有各自西方的民主通则也无法解释的问题。
没有更好替代方案
美籍日裔政治学者福山在《历史的终结与最后之人》里谈到,当人类在国家实行民主后,即便有所不满和怨言,人民也不会尝试挑战这个制度,因为已经找不到更好的替代方案来取代民主,此为历史的终结。尽管论者会批判单一选制的瑕疵或官僚机构的透明度,质疑三权之间的课责力、对族群宗教冲突持续不散感到担忧,遂提出各种体制的修缮、改革的建议,但大马仍不至于到1991年苏联解体般大崩盘,因为我们已找不到比目前更理想的替代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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